凌霄凝望着被深雪覆盖的远山道:“明日他们若是找你问起,就说不认识我,是进了北域后才机缘巧合碰上的。”
凌霄说:“这些人说的话不能全信。”
沈晏清满脸茫然的坐在床边,圆溜溜的眼睛一瞪就显出些娇憨的可爱来:“你是说他们骗人?”
“不知道。”凌霄没有把话说得太满:“你先睡吧,我等会儿来。”
沈晏清听话的曲起腿,准备去脱自己的鞋袜。宽长的外裤一层又一层,露出来的脚踝细瘦地能叫人一手握住还有余,受伤的左腿淤青的颜色变得更深了。好疼。
凌霄原本正要回头,瞥见沈晏清正在换衣服,如触电般的快速地转过身,重新面朝窗户站定。
沈晏清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歪着脑袋问:“你怎么了?”
凌霄说:“天冷,我关窗户。”
沈晏清已经很乖巧地躺在了床上,他的外衣被叠好放在床头,双手交叠的放在肚皮上,还留了一些位子给凌霄。
到了这种时候,他并不矫情,现下情况危机,他想凌霄是不会对他做什么的。
凌霄过了好一会儿才熄灭了蜡烛。
房间内瞬间暗了下来,连天顶的木雕都看不清。
手边的床榻受重地下压,沈晏清清晰地感受到了一股刺骨的寒冷,还有一簇说不明道不清的冷香。这股冷香像是从最冰冷的冰窟中透出来,被深不见底的江水浸泡过。
凌霄朝着沈晏清靠近,又没有特别的近,两人隔着足有三寸的距离。
沈晏清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在心底埋怨定是这家伙在窗边站了那么久的缘故。
他侧过身,背对着凌霄,忽的想起一月前他和金玉开在那伽寺的后房,金玉开着迷地看着他说爱他的场景。
想到这儿,沈晏清着急起来,他掉进河里的事情凌霄都看到了,金玉开怎么没跟着进来救他。难不成是金玉开根本没见到他掉进河里了,正在冰原上到处的找他,那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凌霄知道沈晏清没睡,问道:“在想什么呢?”
这怎么能告诉凌霄,沈晏清摇头晃脑:“才不告诉你。”
熄了灯后,四下里一片漆黑。
他正要闭上眼睡下,金丹竟隐隐作痛起来。
和金玉开待在一起的时候,每每这怨气发作,总是金玉开来替他疏导压制的,没了金玉开,这怨气便如活物般的开始作祟了。
若沈晏清再寻不得能化解怨气的法宝,且不说这颗机缘巧合下得来的金丹,连他的命都要去掉半条。
这样一想,难免有些焦躁不安。
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得到金玉开口中能解世上一切因果怨念的寒妖眼泪。
这寒妖好歹也是传说中的妖怪,单凭沈晏清的这点本事,想必是抓不到手里的。
不过好在传说中的剑尊就在他身边躺着。
即使没了灵气法力,凌霄也应该还有点压箱底的本事才对。
罢了罢了,就把这个能讨好自己的机会让给凌霄吧。
沈晏清再度翻了个身,面朝着凌霄。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暗戳戳地等凌霄来问他叹什么气。
一息、两息、三息……
安静的凌霄始终没有动静声响,呼吸声平稳,听着像是已经睡着了。
沈晏清急了,这样一个诉苦的大好机会,凌霄怎么能在睡觉呢。
他蹭动着自己的身体,焦急地越过原本被刻意划分出来的距离,装出懦怯胆小的模样去问:“你睡着了吗?”
凌霄不回应,他就再大了点声音,凑到凌霄的耳边又问了一遍:“你睡着了吗?”
凌霄:“……”
凌霄:“刚醒,有事吗?”
第097章
沈晏清犹豫着找了一个借口:“你刚刚不是问我正在想什么吗?”
“……”
凌霄叹气:“谢谢,但我没有一定要你回答的意思,大部分的问题都有时间的限制,等时间稍长,当时的答案就没有意义。我现在已经不好奇了。”
沈晏清长长的“哦”了一声,他不在意凌霄敷衍的态度,正想着该如何把话题往寒妖引。
听张久夏的说辞,要想走出这酒楼,目前的两个办法,一个是熬到掌柜多次提到的“年后”,另一个就是得到镇上寒妖的认可。
简而化之,按沈晏清自己的理解来看,熬到“年后”的主要体现,就是活过危机四伏的这几天。
届时这场幻境会自然而然的结束,撑到最后的人,某种意义上也算是用死办法破解了这个幻境。
但这样做一定会有一个严重的弊端。
为什么幻境中原本的人物们要一直这样的强调时间呢?
必定是这个时间关系到了化神尊者留下的信息。
很可能到了“年”的那天,这场幻境里会发生一场大事。
如果单纯的拖时间活到最后走出这个幻境,说不定什么也得不到,平白浪费了在眼前错过的机缘。
而另一个法子,则是主动收集线索。
既然酒楼里的人会特意提到与这里几乎牛马不相及的寒妖,就说明寒妖必定是这个幻境中极其重要的一环,酒楼里一定会有能叫人找到寒妖的线索。
寻找到寒妖,兴许能获得提前破解这个幻境的办法。
北域的化神尊者之所以留下这场幻境的目的,很有可能也隐藏在其中。
凌霄也是化神期的剑尊,他会潜伏进这场幻境中,必然有他自己的原因。
说不准他就是为了这个。
沈晏清想了一通,觉得自己的逻辑无懈可击,完完全全能诱骗凌霄和他一起去抓寒妖。
有凌霄的助力,必定事半功倍。
他正沾沾自喜着准备将自己的猜测告诉凌霄,屋外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
这声音似乎是从楼上传来的,响的好似就掉在耳边,在寂静无声的雪夜里格外的引人注目,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从极高的地方掉下来了——
若是个人,这样响的声音,该是粉身碎骨了。
沈晏清一惊,正要起身,他想起晚上在饭桌上一起吃饭的其余六人:“是谁?”
死者是因为做了什么,触及到了幻境的规则才死的?
一张张面孔在沈晏清心上闪过,虽早有准备,但当真临到头,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屋外静悄悄的,一扇又一扇的房门紧闭着。
楼里又恢复了寂静,刚才的那声巨响就像是未曾发生过。
沈晏清犹豫着要不要下了床,趴在门缝上偷偷的看看外面的情况,又想起张久夏说过的惨案,一颗心沉沉地下坠,未知的恐惧叫他心跳如擂。
恰逢此时,凌霄平静道:“有我在这,你还怕什么。”
他像是早已有所预料。
坐起一半的沈晏清回头看他,屋子里太暗,他看不清凌霄的脸。
只听得他埋怨道:“刚才就叫你早点睡的,你睡着了听不见声音也就不怕了。”
这下好了,沈晏清睡不着,到时候还要闹得他也睡不着。
总要做些什么转移一下沈晏清的注意力,以免他用自己不怎么聪明的脑袋瓜胡思乱想,搅得人不得安宁,凌霄想了想:“打个赌怎么样?”
沈晏清压低了声音:“赌什么?”
“赌一赌这个人是谁。”凌霄笑道:“你若是猜中了,我替你做一件事,反之亦然。”
“当真?”沈晏清一喜,这正中他的下怀。
方才的恐惧当真被冲散不少,他慢慢地滑进床里,规规矩矩的把手放在肚子上,让被子严严实实地盖着自己。
入夜后终究是有些凉飕飕的冷,更何况外头好像才死了个人。沈晏清觉得自己冷,朝着凌霄的位置挪了一点,又觉得凌霄那儿好像更冷些,不敢靠得太近。
六张面孔在沈晏清的脑海里轮转显现,他没心没肺的猜测起今夜里死掉的人会是谁:“既然如此,我猜死掉的人是刘平。”
凌霄合着眼,懒散问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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