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清像是因为才睡醒而有些出神,他久久地看了明鸿一会儿。
明鸿轻笑一声:“怎么,还分不清我是谁。要不要我学白衡,也在脸上来这么一下?”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
事已至此,沈晏清懒得和他再装下去:“你现在来学,是不是迟了点?”
明鸿哑然自笑道:“未必。”
“你什么意思?”沈晏清皱着眉。
明鸿这副游刃有余的神态,和他想象中暴怒着道心破碎的模样相差甚远。他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错。
身侧几十个倒水剪花服侍的婢从低着头,行过礼后,倒退着出去,顺势就合上了门窗。
屋内十步一灯,将屋内照的犹如白昼。
明鸿冲着沈晏清招手:“过来。”
沈晏清十分戒备的看着他。
明鸿不气恼,他叹息道:“你不奇怪为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生,白衡就这样死了吗,你不是好奇白衡到底是不是喜欢你,你有这么多的问题想问,等了我那么久,难道不想问一问我?”
沈晏清不说话,隔了一会儿,他下了决定,脸上忽青忽白地,最后变成羞恼的通红,他跪在了明鸿的双腿之间。他闭上眼,眼睫毛颤得像人都在抖,一点点地贴过去。(略)
明鸿拨开热腻腻的黏在沈晏清脸侧的发丝,有股暖香的热气在涌动。他说:“还记得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叫我什么吗?”
“李煦。”沈晏清的嘴没空,明鸿替他答了。
“分魂术并不是一次就能成功的,我在此之前失败过许多次。”
“你知道吗?”明鸿抓着沈晏清的头发将他背过身去按在地上,“你知道我那天为什么会回头吗,因为我曾有一个失败的作品,他的名字也叫李煦。”
沈晏清察觉到明鸿接下来要说什么做什么了,他张了张嘴,一时间头脑空白一片,仿佛有一道惊雷劈中他,他想喊“不”,但什么声都发不出来。明鸿慢条斯理从背后解开他的衣裤,冰冷的手指从他的腰上摸上来。
“那时我没有用分善恶的办法,剔除那些不稳定的情绪,所以李煦很失败。他总是一步不差地重蹈我的覆辙。好在他后来死了。他下山,想要给一个人寄信。有个发疯的魔修为修炼魔功,屠戮了一座镇,他到镇上的时候还穿着天清门的道服,那魔修以为是天清门派来追杀的人,便一不做二不休把他杀了。那片失败的魂魄,我后来拿到了碧青海域。”
“好了,这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一个我从前没有告诉过你的秘密。”明鸿不疾不徐地慢慢侵|犯着沈晏清。他贴住沈晏清的脸,在他耳边轻轻的说:“接下来,我要告诉你第二个秘密。”
沈晏清哀求着想转过身去,他想用手捂住明鸿的嘴,他不想听了,声音微弱:“不。”
明鸿死死地摁着他,偏要说:“那个午后,为什么你一说‘拿来’白衡就将金钗交到了你的手上;下了暴雨的夜晚,他跟着谢璟走了一路;万宗大典上他一共偷偷地瞧了你几次……这一切的一切,你难道真的没有察觉吗?你难道真的不知道他喜欢你?”
明鸿居高临下地看着在他身下因为哭泣而止不住发抖的沈晏清:“为什么白衡会对你一见钟情呢?”
“因为李煦喜欢。”明鸿说着第三个秘密,第三个从前沈晏清不知道的秘密,“因为二十岁的李煦喜欢你啊,因为他喜欢你,才有了白衡和金玉开对你一次又一次所谓的一见钟情。”
“你杀的人不是白衡,他真正的名字叫李煦。”
明鸿似笑非笑道:“玉绥山的夜晚,你在找他,他在找你。可是你不知道他是他,他没认出你就是你。还高兴吗,还得意吗?销魂灯我带来了,这个机会你不用求谢璟,我给你。但复活凌霄,你做得到吗?现在你告诉我,你到底爱谁,你想要复活谁?”
第197章
雪倏然地变大了。
行宫前的照影壁上挂了一溜的宫灯,今夜的雪太冷,宫灯里的蜡烛被冻成了一支支油做的冰棍。
谢璟在这场大雪中缓步地上山来,十来个人紧随围在谢璟的身侧。
这位凶名赫赫的魔尊一身白衣,几乎融在冰冷的雪中,远远瞧见他被风雪模糊的五官,只能看到他那双乌黑而忧郁的眼睛。
王月卿早知他要来,正在后门等着,背对的墙上挂了一盏长明灯,她手中握着一幅挂画。
白惨惨的烛光下,谢璟一缕幽魂似地飘近。
谢璟道:“他呢?”作势去推门。
“慢!”王月卿赶忙道:“您不能进去!”
谢璟转过头,他盯着王月卿看了两秒,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意味深长,几乎看得王月卿浑身发麻,仿佛在问:为什么。
王月卿硬着头皮照沈晏清吩咐的说:“他、里面有客人,您不能进去。”她说着将手里的挂画递给谢璟,“这是沈公子吩咐我还给您的。”
“谁在里面,”谢璟看着王月卿笑:“他要我走,为什么?”
王月卿道:“沈公子没这么说。”
谢璟眉眼低垂,莞然而笑,阴气森森地说:“那么让我见他。”说话时,他转身推了门而进,动作看似不疾不徐,但真要想拦,早已不知道慢了他多少拍。
王月卿阻挠不及,眼睁睁地瞧见他的身影一闪而没,直奔着沈晏清所在的小阁楼去。绕过几处景观,沿着回廊赶到时,瞅见谢璟站在阁楼外的梨花树下。
明鸿来时在此地设下了禁制。
有好些日子没见的碧霄仙子手持滴水净瓶和一柄秃了一半的抚尘,正站在堂前的滴水檐下。
听见王月卿的动静,碧霄仙子抬眉冲王月卿盈盈一笑,身后跪了一溜的人,方岚正在其中。
王月卿有些摸不准这碧霄是草木替身,还是她的本体。乍一眼瞧见这个本该坐化在太极宫的人,瞳孔猛地一缩。
谢璟含笑道:“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要拦我,里面是什么我见不得的大人物?”
“您说笑了。”碧霄道:“天下五域七十二国,依我看,唯有您能和我们尊者平分秋色。谁敢拦您呢?”
到这时,谢璟的忍耐已达到了极限:“既然不敢,还不快滚!”话音刚落,便是风云突变。漫天飞雪凝固一瞬,当即冻成冰片,短暂的停歇后,这些雪片如刀、如剑杀机勃勃地齐齐急速攻上这座小楼外的结界。
谢璟双手空无一物,脸上愠怒而笑。他的身后气浪滚滚,以摧枯拉朽之势,携满城风云力压下来。
听得寸寸碎裂的声音,护住碧霄的结界泛起金色光波般的裂缝,透明的界限上,无数浮动的符文转瞬泯灭。
碧霄虽然很有自信,倒也不敢和这位正在鼎盛时期即将自取灭亡的魔尊正面对上,她在谢璟骤然变了脸色的时候,就立即同步带着人后退,退至阁楼内。
但这木石堆积的楼房能挡得住谢璟几时?
此地的巨变已引起不远处南陵城、天清门的戒备,谢璟的威压蔓延开去,足以让方圆千里的人都知晓他的愤怒:“你们挟持了他对不对,把他交出来。”
正是拔刃张弩的千钧一发之际,本该一推就倒的阁楼,反倒在这杀机四伏中屹立不倒。
“挟持?”那栋小楼上下无光,一个陌生的身影走出黑暗,风中雪片铮铮而鸣,他的声音陌生低沉,模样英俊到近乎锋利,“不如你去问问他,他是不是被我挟持的?”
陌生人的出现,使得谢璟短暂的冷静了片刻:“你是谁?”他眯起眼,上下的打量。
谢璟的目光尤其长的停留在明鸿脖子上的抓痕上,总觉得那是暧|昧过的痕迹。
谢璟惊怒中再次大声逼问:“你是谁!你刚刚做了什么!”
“你不知道我是谁?”
“这不应当。”明鸿的语气风轻云淡,他一声轻笑:“原来他没有向你提及过吗,这可真叫我不知如何是好……我该怎么向你介绍我呢?”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两人的身影停在原地分毫未动,其时已在云间眨眼交手数百招。不管是明鸿还是谢璟,一出手就是杀着,不管面子上看着多么的游刃有余,实际上恨不得杀对方后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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