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衡自然是知道“沈晏清”这个人的,尤其知道他那些风流的往事。
但这人板上钉钉的死了有两百年,王重岳突如其来的将此人和万宗大典和他联系在一起,白衡一时没将名字和脸对上号。
他忽然想起白日里沈晏清扇他时,鼻尖渗出的晶莹的汗珠,和被阳光照到几乎泛白的睫毛。
这时才惊讶的想到,难怪他手底下的那帮人叫他“沈公子”。原来他的名字是沈晏清,原来他就是沈晏清。
白奉道:“那太墟天宫为首的男人真是沈晏清?他死而复生了?”
王重岳说:“太墟天宫有销魂灯,再离奇的事情发生了也不奇怪。”说到这,他叹了口气:“那沈晏清是死是活和我们天清门没有一点关系,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认下这么荒谬……白衡不可能是金玉开,这太荒谬了!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沈晏清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
白衡听到这,先是一喜,没想到掌门师叔相信他。但紧接着他听出王重岳话中没有明说的未尽之意——爹知道他不是金玉开,可昨日大典上他为什么要替他认下?
现在外头沸沸扬扬,这件事本来是很荒谬的。
可有了白奉大义灭亲的言辞后,就有了确凿的依据。哪个父亲会害自己的孩子的?
“荒谬?”白奉冷笑了两声:“哪里荒谬了。”
白奉说:“沈晏清没有给我任何的好处,他说得不错,白衡就是金玉开!”
屋檐上的白衡一惊,差点就想跳下去向白奉解释。令他迟疑的是他听出白奉的语气很不对劲,这不是他从前父亲对着他时严厉又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而是一种带着恨和嫉妒的语气。
白奉又重复了一遍:“师兄,不管你信不信,白衡就是金玉开,这二人是同一人!”
王重岳愣住,随即他大怒道:“我不管他到底是不是,总之他不是!就算他是,你也不能害他,因为他是我天清门的弟子!千年后天清门的中流砥柱!”
白奉说:“师兄,我的好师兄,你私底下一直在帮洪家针对我白家,我早就知道了,你也早就想我知道了。但我们都是天清门出身,内斗再多,总不至于外斗严重。事到如今我不瞒你。”
“白衡可以说是我亲子,也可以说不是我的孩子。”
“这是什么意思?”王重岳问。
白奉说:“我发妻在过万寒江时,被冻伤了身体,以我们的修为要生育已是千难万难。后来神医山的药圣给她诊过脉,说她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万寒江?”王重岳皱眉思索,“师妹过万寒江已是五百年前的事情了。”
他立刻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白奉说:“是啊,那已经是五百年前的事情了。”
白奉说:“此事后,我决心无子嗣就无子嗣,宁愿去旁系抱个孩子或者多收弟子来继承我的衣钵。总而言之,我不会让明美再受委屈的。”
王重岳结结巴巴的说:“那、那白衡?”
“三百年前,我和明美在东域游历,意外进入了碧波海域。那片海域重重叠叠恢宏的云层上有一个很特殊的地方,叫天山门,没有碧青龙的血脉,我和她原本上不去的。可偏偏突然下起暴雨,风雨卷了我们上去。嘿,那天山门的尽头有什么你知道吗?”
“那是一汪黑漆漆的潭水。里面生了一株并蒂双生的兽胎嗜灵金莲。两个花苞都像人头般大,共八十一转,一色黑,一色白,莲叶却是红色的。”
“这兽胎嗜灵金莲是何等的奇物,师兄你自幼阅遍藏书阁,要比我清楚的多了吧?”
白奉嘿嘿一笑:“世人皆知,此物在天灵地宝中排行第三,有传闻这是南域魔人的血肉圣物,要杀万人做血坑,再哺育百年,源源不断地输入新血,才有可能生出一朵兽胎嗜灵金莲。”
“待到血池血气尽褪。金莲生出花蕾。以兽血和人血共滴血莲叶上,花蕾内就会孕育出新生儿。八十一转,说明这嗜灵金莲资质非同小可,孕育的孩子成年后自然而然就会慢慢晋升元婴——这也是嗜灵金莲这等妖物的极限。”
“但当时在我和明美面前的这株兽胎嗜灵金莲却是并蒂。明美当时很高兴,说‘奉哥,我虽然不能生育和你的孩子了,可上天对我们俩可真是不薄,这孩子的体内有你的血,也有我的血,和不是从我肚子里掉出来的有什么区别呢?’我同样很高兴说‘嗯,他就是我们俩的孩子了。’当时我们高兴得太早了。”
说到这,白奉的脸色一沉:“那莲叶颜色已变成红色,说明在我俩来到这天山门前,已有人抢先一步滴过血进去——但我们俩不知道,我先划破手掌挤了血进去。那血融进去了,可轮到明美时,她的血却融不进去。我和她急得团团转。”
“终于被我俩发现,在池子的另一头,有一头死去很久的碧青龙尸。她的血液先于我滴入池中,是莲叶的另一道血脉。”
“金莲绽开了。”
“白的那朵里是个哭声嗷嗷的男婴,被我和明美抱回白家,说他是我亲子确实不错。而黑的那朵,等完全打开后,我去看时却发现是空的——那头生有碧青龙血脉的幼龙早在莲花初绽时,就咬断了花茎从云谭地下偷偷的溜走了。”
第179章
被白奉抱回去的男婴恐怕就是白衡了。
至于那幼龙——
王重岳问道:“那条抢先逃走的幼龙就是金玉开?”
白奉点点头:“照我的猜测,应该是这样。端英告诉我,在灵龙古墓中夺走白不染传承线索的人长得和我的儿子白衡一模一样。此人既是金玉开,听闻金玉开出身碧波海域,年纪同样都对上,那么当初逃走的幼龙极大的可能就是他了。”
“花有并蒂,就是一胎双子。”
“白衡和金玉开生得一模一样,年龄相差无几,连着响誉五域的天骄之名都不分上下。”
“那也是兄弟,而不是同一个人。”王重岳连忙纠正,事关天清门的声誉,他不想白奉乱说话,“你只要记住,白衡是你的儿子,这事你不要再告诉别人的,天清门会摆平一切的。”
他心想,白奉真是废物。
当初若是将金玉开也一同带回天清门,如今天清门就有两位能够冲击化神境的天骄,再不济也是两位少有敌手的元婴大能。
王重岳打定主意要力保白衡,“太墟天宫那里我会去解决的,既然金玉开是白衡的兄弟,说不准能找他来一同邀入天清门中——家世血脉乃是世人偏见,你知道我在打压你们白家,我其实对着门内七大家族一视同仁。”
“如今天清门内门阀盛行,结党营私,半点没有修行大宗的气派,所有人都顾着自己的蝇头小利,想着家族的荣光,祖辈的脸面——我辈修行为的是长生大道,哪里是如此片面的利益。”
白奉打断他:“不是兄弟,是同一个人。”
白奉抬眼,盯着王重岳说:“一色白,一色黑。一善念,一恶念。善者一味忍让,虽是纯善也是愚善。恶者随性所欲,杀生如麻,不知悔改。黑白分明,却是非不分。”
王重岳倒吸了一口凉气,脱口而出:“分魂术!他分的是谁的魂?!”
白奉说:“那就不得而知了。”
白奉顿了顿,“白不染的传承线索据端英所说,是被金玉开拿走的。”
“白衡不知道自己和金玉开乃是一魂双体,我猜想,金玉开说不准也不知道白衡就是另一个他。我原本想着先将白衡拿下,再放出消息让金玉开用传承线索来换,没想到被沈晏清那个贱人抢先一步。”
王重岳原本想说,血影魔尊的传承毕竟是泡影一样遥远的东西,凭借白衡的资质,白奉和白家若是好好对他,未曾不能重新恢复白家和天清门从前的气象——但他想起白衡或许根本就不是白衡,就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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