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怒瞪着仅剩的左眼,忽然觉得他下半张脸煞是眼熟,半晌后,不可置信地道:“你……你是……漆迟?不……不……”他立刻又推翻自己,“你不是漆迟,他早已死了……那么你是……”
端王惊悚地指着木惜迟,“你是他的鬼魂……你……你……你是鬼……”
“我是鬼,” 木惜迟喃喃复述着,“是啊,我与鬼可有什么分别呢……我……就是鬼!”
说罢仰天惨笑,“我被你剜去双目,弃如草芥。只因我屠戮凡人?我竟信以为真,多么可笑!你既说我脾性乖戾、品行谬妄。我便乖戾、谬妄给世人看看!”
说及此处,木惜迟满腔悲愤蓦地里全部发作了出来。双掌一合,聚起一团纯白火焰,耀如日光,“腾”地往端王射去。那端王连哼也不及哼一声,转眼间被烈焰焚得灰飞烟灭,连一丝残骸都找不到。在场人无不骇然失色,爆发出一阵阵惊叫。
自得知体内蕴水火双元以来,木惜迟还从未曾启用,而今发硎新试,自己也没料到南明离火威力如斯,不免暗自心惊。
众人看着他,个个悚然,不自禁地都退开几步。
木惜迟很快恢复如常。
“昱儿。”他唤了一声。
戍王虽也惊异,可他对木惜迟的恋慕胜过一切心中恐惧。听木惜迟叫自己名字,忙走来听命。
“亚父,孩儿在。”
木惜迟寒着声腔道,
“入殿,
受礼。”
一时间,丹墀上下,庙堂内外,全部人等如梦方醒,都一齐跪下,山呼万岁,声如雷震。
第172章
“殿下,殿下……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奴婢瞧见南天门外预备了香花醴酒。想是王师凯旋在即,驸马就要回来了!”一个宫娥喜笑盈腮地打外面进来。
“当真?”端静本呆坐着,闻言一下子站起身,满头钗环都在微微颤动。“算算日子,也该回来了。”她喜得拿手握着腮。若非在人前,又碍着身份,她定要细细问个清楚,此刻却少不得先耐着。掇一掇时辰,也该去向天帝晨省了。遂扶着婢女逶迤往紫霄殿来。
她到时,天帝正听一位神官禀报前线战况。端静站在门外凝神听了听,原来那神官言及的正是此次出师大捷的南壑殊。只听他说道:“这一场大战足足斗了三日三夜,每一粒黄沙都裹满了鲜血,漫天漫地的雨水都弥漫着浓浓的腥味。那真是山川震眩,声破江河。尸填巨港之岸,血满长城之窟。将军走卒,同为骨!白刃交,宝刀折。鼓衰矢竭,力尽弦绝……”那神官说的口沫横飞,声情并茂,似乎一切全是他亲眼目睹,谁也没他知道得详尽明白。
端静本想等他说完再进去,可听他所述战况如此之险,不由惊心动魄,也不顾向天帝问安,径直迈步走过去问:“那后来呢?”
天帝见她来了,便携了手让她坐在身畔。那神官忙不迭行礼,端静不耐烦打断他道:“休要啰嗦,我问你后来呢?”
神官忙道:“禀大公主殿下,这一仗虽然势崩雷电,千险万险。可千钧一发之际,驸马料敌机先,后发先至。更是一骑绝尘冲入敌阵,斩下魔头首级,一举力挽狂澜,扶危定倾。”说着伸出了右手大拇指,得意洋洋地道,“我天族将士大获全胜!”
天帝始终淡淡的,端静却听完后握着心口道:“怎让驸马独个儿孤身犯险?副将们呢,他们做什么呢?”
那人没料到公主是这个反应,一时没了主意,只管支支吾吾的。
天帝却一脸木然道:“不过是些奉承话,静儿不必当真。”又指着那神官道,“本君乏了,你下去罢。”那神官忙诺诺退出。
这里端静向天帝道:“驸马何时回来呀?”
天帝柔声道:“就快了,听闻驸马回程途中路遇邪祟作怪,所以耽误了些时日。”
端静甜甜一笑,道:“驸马就是这样,路见不平,是一定要施以援手的,若非如此,女儿也不能同父帝重聚天伦了。驸马他又聪明,又心善。女儿还听闻军中也对驸马多有褒扬,说他待人以宽,御下以严。凡所驸马的治下都军容整肃,作战有方。别人夸他,他总推在父帝身上,说都是父帝统帅严明,自己只是犬马之功。驸马如此忠心又谦逊,此番又立下赫赫战功。父帝定要重重奖赏他才是!”
天帝也笑了,拉起女儿一只手,轻轻在手背上拍了拍,“本君将最宝贝的静儿都许给了他,他还有什么不足的?”
端静面上一红,“父帝取笑人家。”接着又陪伴说了会儿话,这才告辞回去。
翌日,果然大军班师凯旋。此次是南壑殊作为主帅得胜的第三战。
他自与天族结姻以来,先时屡遭六界攻讦,连天帝座下近臣对之口诛笔伐者亦甚众。而他如今的声势却可谓地覆天翻了。
漫说其岳家是天庭皇族,单论他自己的功勋,那也是超群绝伦,无出其右的。如此实力与身份并重,迅速便站稳了脚跟。
众仙家拥在南天门外,南之邈、南岑遥父子列队在先。两侧陈放酒浆香烛,只待替王师接风,罗拜慰劳。
正是久等不来,众人有些不耐烦,忽见南壑殊驭着飞电遥遥现身,身后随着威风凛凛的万千兵将。南之邈忙率众跪下了。南壑殊飞身下马,来至近前,先一把扶起南之邈,又拉了南岑遥起身。
南之邈矜然一笑,将头微微偏了偏,低声道:“别耽搁了,公主可在后头等着你呢。”
南壑殊向南之邈背后看去——长阶尽头,立着一位华服着锦的丽人,凉风拂鬓,风致嫣然,正盈盈含泪望着他。
正是端静公主。
南壑殊一级一级踏上阶梯,缓缓来至端静身前。双唇一抿,那样子像极了在笑。
“我回来了。”
只这四个字,已将端静的心口填的满满。两行豆大的泪珠儿扑簌簌地往下掉。若不是身份贵重,又正值万众注目,她要就扑在南壑殊怀里。这一刻她心里只想着:“‘我回来了’,就只这四字,便要我抛却性命又如何!”
南壑殊携了端静的手向紫霄殿行去。但听得夹道欢呼,声若轰雷。到了天帝那里,自然先详尽回禀了战果。天帝连连点头,十分满意。随后便大张祝捷之筵,别有款待。席间众仙流水价地过来敬酒庆贺,极口赞誉南壑殊功略丰伟。场面热闹之极,不消多记。
且说宴罢人散,南壑殊已是醉不可支。端静眼望苔痕架着他离席而去,也便起身跟来。见他们进了屋子,在门外踟蹰片刻,待要进去,苔痕从内折身而出,向端静道:“主上饮多了酒,恐冲撞了殿下,今夜便在书房歇了。”
“可驸马他……”
“属下会照顾好主上,请殿下放心。”
对于苔痕——因他随侍南壑殊日久——端静是格外另眼相待的。往往他恭敬又疏离带刺的态度,端静从不以为忤。
此刻苔痕拦在门上,阻止他夫妻别后团聚,端静也只是面上微僵,勉强笑一笑。正待离去,苔痕却又道:“殿下慢行。”
端静诧异瞧着他。只见他自怀中取出一只小小锦匣,托在掌上。“这是主上途径东海时采得的,本要亲手奉给殿下。无奈人醉倒了,只好由属下代为致意,还请殿下莫怪。”
端静眸中水光闪动,有些不敢相信,“是……是驸马给我的?”
“回殿下,正是。”说着,苔痕又将匣子往前送了送。
端静接了过来。分明轻飘飘的一只锦匣,在她手上却好似重逾千钧,须用双手捧着。
端静盯着那匣子怔怔地发了一回呆,身旁侍女轻声唤着:“殿下,殿下。”她这才回过神。那侍女道:“殿下,咱们回房罢。”再一抬头,却哪里还有苔痕的影子。
一路上,端静数次想要打开锦匣,看看南壑殊为她备了什么礼。可她面上八风不动,脚下步伐不疾不徐,没人瞧出她内心的汲汲皇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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