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喝酒把脑袋喝麻了,说的这是什么畜生话!”
“这师徒两个,一个拐骗了天族公主,还来了个欲擒故纵。另一个勾搭上天族太子,被变着花儿地玩腻了之后,一脚踢开。”
“原来都是被玩剩下的玩意儿,北魁仙子可千万别去趟这趟浑水!”
“……”
木惜迟见“四面楚歌”,心里又羞又恨。先前就怕南壑殊知道这些话,污了他冰清玉洁的性灵。忙双手拢在南壑殊耳朵上,“师父别听这些荤话,咱们快回家去罢。”
南壑殊点一点头,携了木惜迟,也不作辞,竟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外而去。
在场众人眼睁睁瞧着他二人背影。那眼中有的是憎恶,有的是鄙夷。也有的是钦佩,也有惋惜与不舍。
“什么?他们就这般走了不成?眼里还有没有礼法,还有没有南尊主!”
“罢了,尊主就当当初没看清这狼崽子的真面目,白费了那些心血。如今当他已死了就完了。”
“他那个徒弟也邪门儿的紧,不知是哪个山沟里成精的妖物。走了倒干净。”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唯有首座的南之邈不发一辞。
南之邈今日布的这一局,一则为吓唬木惜迟,乃是令其远离南壑殊之意,往后落了单,也好受他南之邈的辖治。二则也让南壑殊知难而退。不想这二人非但没有受他的离间,反而更加亲密。实在是弄巧反拙。因而十分气闷,却又无可奈何。
花影自恃身份,这日并未随而同去。遂伴着飞电留守在与归渚。忽见他三人回来,气色不同以往。便待服侍了南壑殊茶水后,叫来苔痕细问原委。苔痕悉将宴上所有一切原原本本告诉了。
花影听毕,气得英眉倒竖,赶着来找南壑殊。忽见木惜迟也在他房内,两人似在低低说着话。花影想一想,意欲回避。忽听木惜迟问道:“师父,咱们两个清清白白,他们为什么要那么说?”
这话正戳在花影肺上,便“哼”一声,推门进去,说道:“还有什么可为什么的,这件事再无别人,分明是南之邈那厮指使他们干的。那些人都是依顺他南之邈的,平日里赏些小东小西的养着他们,一旦有了偷鸡摸狗的脏事烂事,都授意他们去做。他南之邈仍是两袖清风,不染一尘的大善人。”
木惜迟听了这些话,一时间难以置信。向花影道:“尊主又岂是这样的人,花影大哥莫不是错怪了他。当年我因为仰慕尊主清名,这才万里迢迢来到无念境修习。难道你告诉我,这个人竟是个伪君子,我从前的那些仰慕竟是自误了不成?”
花影闻言,被气得双目圆瞪,几次要骂人,碍着南壑殊,不好出口。只得冷笑两声,转身出去了。
这里木惜迟又问南壑殊。南壑殊柔声道:“花影不过是自己白忖度,亦不可信真。不过,绾儿细想,方才宴上一干人出言不雅,尊主可曾阻止?又或是只一味地逞纵?”
木惜迟想一想,蓦地明白过来。
南壑殊:“若易地而处,换作是你,难道也无所作为,听之任之么?”
木惜迟道:“当然不会,即便是我相熟的朋友,可若是有言行不当之处,我绝不纵容,必定会出言提醒,若是他们不听,那他们就不是和我一路的人,我往后也不再同他们来往。师父,绾儿明白你的意思了。花影大哥的话并非无理,倒是我心思太迂了。”
南壑殊微笑:“好了,咱们不去管旁人,只要自己无愧于心便是。”
晚间,木惜迟回到自己房中,翻来覆去揣摩“无愧于心”四个字,竟有些心神失所,不由想到南壑殊日间在无念境对自己全心回护,回来又是这样温柔。
虽然他早已是如此,且这些日子以来,师父分明愈来愈温柔。可像今日这般平等地与自己谈论一件事,却属实不寻常。即便明知我错了,也耐心引导,让我自己认识到错误,而非像花影那样,一语不合就冷淡了我。这即便不是师父,就便放在任何一人身上,也不是对待等闲之辈的态度。
何况与师父初识之时,师父是那等冰寒雪冷,如今却这样,真是穹壤之别。
木惜迟忍不住偷笑。一时又想到那些人诟谇南壑殊的话,又恨的牙痒痒。
我什么时候同师父做帐中鸳鸯了!还什么交颈缠绵,就连南明和木晚舟也没那么过火呢。
这么想着,竟感到双颊发起烫来,翻腾到半夜,朦朦胧胧间,自己仿似身处无数层层叠叠的幔帐之中,有人在那头唤他。
木惜迟忙掀开帐子跑过去,却看不见人。正在疑惑,忽被一人拦腰抱起,木惜迟唬了一跳,一看那人,竟是南壑殊。
木惜迟忙问:“师父,这里是何地?”
南壑殊道:“这里是咱们家。现有这些幔帐,无论我们做什么,外人就看不见了。”
木惜迟:“我们做什么?”
南壑殊不答,低头吻上他的唇,木惜迟登时慌了。南壑殊却没有给他片刻工夫反应……
木惜迟看到四周的幔帐上映着两个人影,如同白鹅那样交、颈。木惜迟的身子越来越烫。急喘乱息之间,倏地昂头,竟看到屋顶上有一个洞。一时间仿佛又置身在东华宫里,那个洞还是他弄出来的。
“师父……我看到月亮了。月亮,它照进屋里来了……”
第114章
一连数日,木惜迟夜间都梦到这些。白日里不禁倦怠恍惚,昏聩空乏。一见了南壑殊,更觉心亏。幸而南壑殊自那日在启明殿受辱后,亦不曾断了剑室的值守,依旧日日勤勉,未迟半刻。
木惜迟便每日佯装懒睡,也不起来给南壑殊晨省。每每听到出了门,这才敢到屋外行走。
这一日清晨,木惜迟方才醒来,正在发闷,忽听见门上剥啄之声。他只当是花影等人,便哑着嗓子问道:“谁?”
“是我。”
却是南壑殊的声音。
木惜迟噌地坐起,忙得脱换了中衣,又将被褥都收拾了,这才来开门。其间,南壑殊都在门外静静等待。
南壑殊见他气色苍白,关切道:“绾儿,近来你持剑虚浮无力,面色也不好。可是身子有何不适?”说着便要伸手过来。
木惜迟忙得躲开,不欲令南壑殊挨身。
原来这些天他心中已有一番思索:我固然敬爱师父,即便自己舍了性命也是无妨的,可我的爱,之于师父却是无尽深渊,反倒害了他。师父固然疼我,可他哪里知道我对他的心思。那些人不该去骂师父,该来骂我。师父对我只有师徒之恩,并无别情,然我对师父又岂止如此。虽眷恋极深,却不能宣之于口,否则师父前途困厄,皆由我起。
南壑殊见他心神恍惚,却隐忍痛苦的模样,不由分说强拉着他的手,轻声问道:“绾儿,花影说你近来不肯吃东西。究竟是心里不痛快,还是身上不爽?有什么事不能同师父说呢。”
木惜迟只得道:“我……不过是做梦了。”
南壑殊立刻紧张道:“什么噩梦?”
木惜迟道:“不是噩梦,是……是梦见师父了。”
南壑殊这才轻抒一口气,笑问道:“那么绾儿梦中,师父在做什么呢?”
“师父在做……”说到这里,木惜迟猛地咽住,登时心神俱乱。心一横,退后两步,噗通跪在地上。
南壑殊忙上前挽扶,木惜迟却一头磕在地上道:“徒儿有罪。”
南壑殊以手抚木惜迟肩头,“绾儿,你这是何故?”
木惜迟:“那些人的嘴虽然可恶,可徒儿却更加有罪,徒儿对师父的心思并不清白,徒儿对师父有非分之想……”
南壑殊面上一顿,收手拢回袖中。
木惜迟接着道:“每日每夜,徒儿的心都作烧作痛。徒儿言行不端,玷辱了师父美名。徒儿该死,可徒儿却停不了对师父的肖想。徒儿该离了师父,从此不再连累师父。可徒儿与师父结有永书之契,徒儿离开,就是违契。当初发过誓的,一旦违契,便天地诛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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