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披肩,一袭洁白护士服勾勒出了玲珑有致的身材曲线,向导岑灵就这么站在门口静静地注视着他们。从明敏的角度来看,岑灵的容貌不过中人之姿,可映在哨兵眼中,她的脸庞如白瓷泛光,她的眼眸宛若一泓深秋的湖水,她整个人似一株孤独长了千年的古树,只为等待她唯一的旅人。
哨兵的目光一下便被吸引了,再也移不开眼。
岑灵的声音也犹如秋水清澈,涤荡了旅人疲乏的心:“对不起,明向导说你感官不太稳定,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没,没有,”抢答的是哨兵,然而一答完就没词了,显得格外拘谨,“……你,你要坐,坐坐吗?”
无意间,竟打起了结巴来。
岑灵不知怎地,被他的反应弄得也有点不好意思,“……不,不用了,”她慌忙转了视线,又像是才发现旁边还站着明敏似的,“明向导,请问还有什么指示么?”
明敏笑道:“我哪有什么指示,就是让你来赶紧把人领走,晚上看着点儿,省的又过载了。”她说着再看哨兵,后者的脸上仅余傻笑,哪里还有半点往常执行任务时精明的四级哨兵样儿?
“……哦,嗯,好的,”向导应着,怯生生看了一眼哨兵,又看了一眼,刚好对上了人的目光,抿嘴一笑,细腰一扭出了门,“……小甲同学,请随我来。”
“你相信命运吗?”
站在明显已魂不守舍的哨兵身后,明敏对他轻声道,认认真真地,“命运会把最好的,在最恰当的时机送到你身边。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能够救你一命的……只有与你命中注定的向导。”
光阴冢的墓室里。
有些话一旦说出,那就是捅破了一层窗户纸,许多事情便再也无法遮掩了。
“……你相信命运吗?”
看见了哨兵眼中的震惊,淳于彦松开手,也对赵明轩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赵明轩不由地退了一步。
淳于彦便上前,近了一步。
年轻的向导眼眸亮如星辰,泪水从他的眼中簌簌而落,滑淌至脸颊,如断了线的珠子。在这满面的泪水中,他弯起了一个纯净的笑容道:““……过去的二十几年,我浑浑噩噩度过,直到遇见了你……”
他双手合十,犹如一个信徒对神明虔诚地说:“你就像一道光……出现在我生命里。”
赵明轩睁大了眼,好似第一次认识淳于彦。
“曾经,科研、论文,无止境的课题项目构成了我日常生活的一切,我探索它们,就像探索头顶的星空,浩瀚而美丽,令人着迷。曾经我以为,那也将是我接下来一生的全部内容。我心无旁骛,直到一场意外的觉醒将它们全部……夺走了……”淳于彦顿了顿,再开口,语声微微发抖,幽幽的,像谁撩动了水的涟漪,“我憎恨、痛苦,我怀疑自己生存的意义……直到你的出现,我看见了你,我看见了渊冥……”
他一步一步地走近赵明轩,一点一点地靠近,对方的身后是墓室的石墙,哨兵退无可退。
“我不由地开始想,你会不会……会不会,就是我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所以明知你有恋人,我仍是去查了,我请朋友帮我,一位高级媒介人,去查了我们的共鸣度……请你不要责备她,我只是在赌,赌那一点微弱的可能性。”
鼻间萦绕了信息素的暧昧,向导的手缓缓抚上了哨兵的脸颊。
犹如触碰到珍宝,指尖小心翼翼地摩挲着。
“于是当我看到了我们的基因初测,共鸣度超过了百分之九十……到那时,我才明白,觉醒就是为了让我遇到你。”
在这结合热氤氲的热汽里,咫尺之遥,向导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眉目含情地把哨兵望着,低低地诉说:
“所有的绝望,所有的不甘……在那一刻,都有了回报。原来你真的是……我一直在等待的那个人……对不起,是我觉醒晚了……对不起,让你受了那么多苦……让你独自承担走向黑暗全界的痛苦,让你遭遇了生命危险。”
因精神共鸣引发的高热,他喘息着,断断续续地说,眼里涌出了更多的泪水,模糊了他唇边的笑意,看起来格外凄楚动人:
“你曾问我是否后悔,觉醒成为向导……那个问题的答案,我想我现在,能够真正地回答了,”向导脉脉注视着哨兵,诚挚而坚定地道: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愿意觉醒得更早……再早一点,或许就在你觉醒的那一刻,我也能够觉醒,然后毫不犹豫放弃所有的一切,一切的一切,投入你的怀抱,再也不必分开。”
话落,赵明轩的眼神出现了一点变化。瞳孔微缩,眸光摇曳,向导知道,那是哨兵在动摇,他心中最痛苦的部分被触及了——
“够了!”
果然,赵明轩打断了他的话。
但就好比已经腐烂的肉,必须将之挖出来晾在太阳光下曝晒,这般死后方能获得新生。于是淳于彦恍若未闻,仍在继续:“现在想想,即使真的能够进入一线又能如何?那些永远做不完的科研项目,写不完的论文,那些虚名与功利,所谓的荣誉头衔职称,即使没有我,也会有王于彦,肖于彦,陈于彦,究竟是谁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只有你……”
向导用双手捧住了哨兵的脸,直视着那双眼睛,郑重道:
“我的哨兵,你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是我来这世上的全部意义。如果没有你,就算宇宙再美,星河再浩渺,对于我,那也没有任何意义。”
“——我说够了!”
哨兵像被逼到了极限,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了他。
淳于彦随即被推了个趔趄,倒退了几步。然而对方的反应比他还大,好似被谁一剑贯穿了胸膛,哨兵捂住了胸口,踉跄着,蹒跚地往旁走了几步,再跌跌撞撞地走回,一把抓住了向导的衣领:
“……真……的吗?”
赵明轩哑着嗓子,压低了声音质问。
他的眼神变得出奇的可怕,他的表情像要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了一般,又像是想呕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极近的距离,向导的瞳眸倒映着哨兵孤独的身影——那紧紧抓着他衣领的双手,扯断了扣子,死死攥着,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却透不过气般,嘶哑着哀鸣,用濒死的力气求救:“……你刚刚,你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真心话吗?!”
淳于彦的眼中再次盈满了泪水。
言语若是毒|药,那它一字一句便可断人心肠。
“是的,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明白了。”
向导哽咽着,回答了他的哨兵,“……你是我命中注定的爱人。”他慢慢倾身而上,与之呼吸相缠,在即将吻住对方的前一秒,他轻颤着嘴唇,像要就此吐露心底最深的秘密:
“请原谅我,对你一见钟情。”
墓道里。
哨兵的怒骂与撞击墓门的声响早已彻底匿了踪迹,取而代之的隔着墓门,隐隐传来了细语人声、喘息,混杂着衣料的摩擦与裂帛声,野兽般的嘶吼,犹若经历了一场暴风雨的破坏再渐渐归于平息。
一直屏气凝神偷听的两人总算松了口气。
叶天宸靠着墓道墙的一边坐着,对于欣逸逸然道:
“你知道,以前的物质条件有限,不是所有哨向的结合都能在塔内进行。像咱那会儿打仗的时候,一旦打的时候共鸣了,那就干脆战场结合。什么性别、什么名字、什么背景,共鸣都开始了,还搞什么登记仪式!人呐,就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野性冲动……”
随着他的话语,于欣眼前勾勒出了一幅烽火四起,鲜血与硝烟的画卷,肃杀之下,漫天箭雨,敌军伺机在侧,哨向们互相立誓,带着几许悲壮的毅然结合,从此同生共死,令人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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