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对方这样专注凝视着,韩萧产生了一点错觉,好似被这样告白的人变成了他自己,一蓬烈火慢慢燃上了胸口。而同时苏红的语速缓下来,不再那么激动:
“就算他无法疏导我也好,就算他一生都只是普通人也好……那又有什么关系?一个人的灵魂本身,并不会因为觉醒成为哨兵向导就变得更伟大,或失感为普通人就变得更渺小。”
她垂下双眸,冷笑一声道:
“‘我是哨兵,所以我的灵魂伴侣只能是向导’,会这样想的人,会以这种标准去寻找伴侣的人,他们不配谈真爱,或者说本身就已经离真爱谬之千里!”
韩萧恍恍惚惚地低头,陷入沉思。待他回过神,一看妈呀,桌上的菜都没了!他赶紧招来服务员又点了两个菜,有点无奈的看向苏红。后者多少不好意思地调开目光,“干嘛,我以为你吃饱了嘛。”
韩萧心想妹子你简直大胃王啊,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于是他呵呵:“看来以后带你出来吃饭得点五个菜了!”
“那多好呀,吃多几个菜还不高兴?”苏红歪头,又做了个她招牌的耸肩动作,“要不然AA?”
韩萧无奈:“A什么啊,说了请你吃饭的。”
苏红想想:“那下次我请你?”
韩萧:“下次你请我看电影好了。”说着他也没给对方多想的机会,语锋一转问道:“照你这么说,哨兵向导之间就不可能有真爱了?”
“‘不可能’这个词太绝对了,不够严谨,”苏红顿了顿道,“只是他们的精神链构造,和精神力生理结构,注定了他们之间很难产生什么真正的爱情,更多的只是一种精神病人对药物的依赖。”
这句话槽点太多了,以至于韩萧一时半会不知该从何吐起。
苏红的目光落在手边的茶杯上,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哎对了,”她抬起头:“组长去年不是在自然分册上发了篇论文嘛,跟SG多巴胺有关的。”
韩萧将手机知网打开,按名字搜了搜,“这篇?SG多巴胺在调控通路中的信号改变将影响共鸣度的分值?”
“嗯对呀,”苏红探头看了眼,坐回去,“简单的说,就是我们发现,在哨向相容区间不变的情况下,我们刺激他们的调控基因,增加多巴胺浓度,他们的共鸣度也会相应增长。”
“也就是说,”她放下筷子,轻轻叩了下自己手心:“继相容区间之后,哨向们最为重视的他们所谓爱情的必要条件——‘共鸣度’,”她微笑道:
“也是可以被人为改变的。”
韩萧手中的筷子掉了下来,落在了碟子上,滚到了桌子上。
苏红望向窗外,双眼微微眯起:
“只有当生物科技发展到那一天,那一天每一对哨向不用绑定也能好好活下去——那一天每一个哨兵不需要向导也能够稳定感官,每一个向导不需要哨兵也能够稳定情绪,各自独立也能够平稳升级生活舒适。……那个时候他们再愿意绑定,签订灵魂契约,从此只有彼此、同生共死,我才能够相信他们之间的确产生了一种名为真爱的东西。”
“否则……”她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的韩萧:
“所谓的哨向‘灵魂伴侣’,不过是被彼此生理需求束缚的可怜虫而已!”
95 第 95 章
网吧里的空气糟糕。烟熏火燎的, 电脑桌上还留了几截先头客人剩下的烟蒂。此外椅垫夹缝里卡着瓜子壳,沾着不明物的细屑,对作为触觉系哨兵的叶兰而言, 这里让她浑身都感到不舒服。
可图书馆还没开,塔内的网关如果要上□□那是肯定要被查, 虽然自认风光霁月,有些东西没弄明白前, 她尚不太想让人知道。
看。叶兰盯着屏幕, 手指快速地敲下几个字符,键下回车。隔壁传来有人语音说笑的吵闹声,她看着显示器上带一点反光的自己,勾了勾嘴角, 心道:就算哨兵, 也是需要隐私的。
对苏红的话, 叶兰一直告诫自己,听听就算了,尽管她为此辗转反侧, 连续两个晚上都没有睡好,那些案例竟然都是真的……她感到了不知名的冰冷与恐慌。一件接一件地查看下来,有的通过国内的搜索引擎还能找到只言片语,有的只剩下了外文资料。苏红所说的那桩佟安雅抄袭案, 国内的描述无比含糊, 通篇证据不足,好不容易在一个日文论坛上发现一张女作家的临终遗言照, 循着层主的链接摸过去叶兰在油管上用英文拼了半天, 才看到那段当年央视新闻对那段公开庭审的报道。短短二十分钟, 她见到了一个她全然陌生的、仿佛从未认识过的向导。
“兰兰, 你需要一个向导。”温柔而亲切的女音犹然在耳,叶兰浑然察觉,她所有对向导的认知,都来源于她的母亲——方疏影。麒麟中的麟,那般强大而包容的双S向导,凝合了她对向导所有美好的期盼。
“可你……真的了解过向导吗?”
叶兰扪心自问。她无法用任何言语轻飘飘地来回答这问题。那不是SG生物学的考题,也不是任何哨向中的合作常识。因为早早就觉醒了精神力,即使实力不济,依旧比普通人多了一分保障。
叶兰记得很多年前BBC有套纪录片,做的有关哨兵向导科普,她翻到人原网站上去看,发现好多集被删除了,方恍然想起,时至今日,在英国普通人已是被哨向们轻蔑地称呼为“哑炮”的存在。
苏红先前所在的斯坦福医学院下的一个校论坛里倒还有些视频地址,需要输入楼主贴出来的密码。叶兰戴上耳机,点击播放。这是一段已经被禁播的SG纪录片,独家披露了一段小向导的心路成长历程。
主角莎拉是一名七岁的小女孩,金发碧眼,笑容纯真甜美,跟洋娃娃一般可爱。一开场穿着一袭蓬松的白纱裙,站在草地上对着镜头笑,那画面不仅是摄影师,叶兰光看着也觉得自己要融化了。七岁就觉醒的小向导,天资卓越,宛如天使。
从刚开始的有点胆怯,到后面娴熟地运用能力,镜头内莎拉蹦蹦跳跳地走在街上,随意地翻阅他人的想法,并不时回头将她觉得好玩的分享给摄影师。
莎拉(俏皮地笑):他们读取不了我的,只有我能读取他们。
摄影师(画外音):你觉得他们像什么?
莎兰目光有点茫然。
摄影师(画外音):像书吗?
莎拉:是的是的(小向导兴奋地指着一个路人)我觉得她像那种絮絮叨叨的爱情小说,(又指向另一个路人)他像老古板的英语课本……
摄影师停下前行,用温和的言语跟她解释了一遍隐私权的重要性。
莎拉(不以为然地):我知道我知道,老师说过好多次了。
镜头转向路边的一个十来岁的黑皮肤小男孩。
摄影师(画外音):请问你写日记吗?就是记录一些小秘密。
小男孩点点头。
摄影师(画外音):会想让爸爸妈妈看到吗?
小男孩摇摇头。
摄影师(画外音):可是如果妈妈偷偷去看……
小男孩:我会生气。
摄影师(画外音):为什么?
小男孩皱起眉,表情困扰。
摄影师(画外音):因为你觉得……他们不尊重你?
小男孩拼命点头。
镜头转回小向导。
莎拉(乖乖地):知道了。
叶兰注意到小姑娘下撇的嘴角和不以为意的神色,几乎能脑补出她当时的内心独白:好吧,以后我会更小心不让他们发现的。
接下来的一段都是莎拉的向导训练日常,指导员对着摄影机源源不绝地描述小向导有多么善良和美好,她连一只虫子都不忍心伤害,她是那样的柔软纯洁,所有褒扬的溢美之词都堆砌在她身上也不为过。
纪录片的最后,九岁的小莎拉向镜头双手合十,“山姆,”她唤着摄影师的名字,一双如湖水汪蓝的大眼睛楚楚可怜地,恳切地望着镜头,“可以请你摘一下你的屏蔽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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