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狗(133)

　　走出娱乐场的大门时，季瑾身上肉眼可见地洋溢着快乐。

　　雌虫嘴里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像是某首庆祝的歌谣。隔着一条细细的链子，夏琛仍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就像外面无边无际的沙漠，干燥而温暖。

　　他被拦腰抱在怀中，在离地三十米高的天空飞行。夜色深重，路上每隔一小段路就有一颗路灯闪烁，从高向下看，星火连成一条暖色的光带，各色屋顶的建筑夹在一列列光带之中，呈现出朦胧的颜色，雾里看花的感觉让夏琛想起他小时候很喜欢玩的玻璃蛋球，有种不确切的真实感。

　　他们飞了一阵儿，路过一栋浅蓝色的小屋，莹莹散发着光亮。季瑾本来已经飞过去了，不知怎么又折返回来，在距离小屋最近的一个屋檐下将夏琛放下：“稍等我两分钟。”

　　他说完便踩着脚底下的烈焰玫瑰向着小屋小跑而去，夏琛懵逼地被丢在原地，等看清了那间屋子侧方悬挂的招牌，忽地又笑起来，倚靠在身后的墙上，将自己藏进阴影里。

　　过了没多久，伴随着玫瑰枝丫被踩踏的吱呀声，季瑾三步并两步地朝他走来，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白色礼盒，高大的身体直接将他堵在巷子里。

　　他宽厚的翅翼遮挡住外面朦胧的光影，从外面向巷子里看，只会觉得这是雌性在强行压着雄性做一些享乐的事。他们完全藏于阴影之下，季瑾打开礼盒，从中掏出一个方形的小盒子，盒子四周都用绸带精心打包，最上方有一朵红色的烈焰玫瑰，艳色灼灼，尤其美貌。

　　季瑾将盒子托在自己手上，示意夏琛将它拆开。夏琛顺着绸带绑上去的纹路将它完整地拆解下来，还未完全打开就闻见馥郁的果香，等他将盒子完全打开，见是一块精致无比的小蛋糕，外表粉刷了一层红色的果酱，上面满层樱桃点缀，颜色红到近乎发黑，看起来很是新鲜。

　　这茫茫沙漠里种植不出樱桃这样娇贵的作物，需要从外星球运进来，几颗价格高昂得可怕，在这座小镇算得上是当之无愧的奢侈品。季瑾露出两颗洁白的小虎牙，空出来一只手在夏琛的胳膊上轻点。

　　他笑得轻快而狡黠。

　　【我们偷偷把它吃掉，回去不给靳南报账】

　　夏琛：“……”

　　季瑾的目光过于滚烫，夏琛避开他的视线，拿起一旁的小勺子，从蛋糕三角形的尖尖上挖了一小块。细腻的奶油吃进嘴里丝丝绵绵的，夏琛有些恍惚，想不起来自己上一次是蛋糕是什么时候了。

　　季瑾亲眼盯着他把蛋糕吃下去，心里涌上一股丰沛的满足感，忍不住想对夏琛动手动脚。他像是患有某种饥渴症，一天不和夏琛来点亲密接触，心里就总是发痒，哪里都不得劲。

　　【雄主今天辛苦了】

　　夏琛慢慢品着蛋糕，反手回道：【你运气不错，本来我都开始算怎么保本了】

　　【我的运气一直都很好，不然怎么可能遇到雄主】

　　夏琛哼唧一声，仰头却见季瑾笑吟吟地看着他。嘴里弥漫着樱桃果酱的甜香，他陷入季瑾温柔的注视中，模模糊糊地有点想明白了，他是如何在季瑾手上一错再错的。

　　他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季瑾眼里有他，季瑾对他的感情，从不出于对他身份地位的尊重，他只是单纯地爱他而已，而夏琛毕生所求，也不过是有一个这样爱他的雌虫罢了。

　　他再也不可能用十年时间和另一个雌虫如此纠缠，这十余年对他而言，已经是生命的全部。

　　他指尖一动，从季瑾手里将蛋糕接过来：【一起吃】

　　季瑾笑得更灿烂了，无声地点点头，俯身在蛋糕的另一侧留下一道深刻的牙印。他们不宜在外久留，彼此默契地加快进度，共同将一块巴掌大的蛋糕分完，吃到边界时季瑾自觉过来收尾，就着夏琛的手将已经变成一道细长竖条的蛋糕吃下，又将垃圾仔细收好，丢进远处的垃圾桶里。

　　他用指尖揩去夏琛唇角残留的奶油，做口型道：“回去吧。”

　　夏琛闻言张开双臂，季瑾绕到他身后抱起他的腰，翅翼扑扇几下，急速腾空起飞，朝着他们的小屋而去。他们一回去就收到极其热情的欢迎，季瑾刚把夏琛放下，罗斯一个猛子扑上来抱住了他，惊喜地喊道：“你们太棒了！季哥，我们发财了！三百多万…天呐，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成果，给你们每个虫发两万块钱自由支配，其余进公账。”

　　他话音落地，引发一阵狂热的欢呼。他们仿佛是战胜回来的英雄，被一群雌虫蜂拥围着挤进客厅，桌子放着热腾腾的四菜一汤，放眼望去几乎看不见菜叶子的存在，就是在原来的帝国，对两只虫来说也是豪华套餐。

　　廖西嬉皮笑脸地凑上来：“我来给大功臣捏捏肩，两位功臣辛苦了！”

　　季瑾笑骂：“滚蛋，赶紧想想怎么消费去吧。”

　　“你看我像是那样的虫吗？”廖西一脸正义凛然，“我都存着呢，只用了一丢丢，一丢丢！要是咱们公账缺钱，我都可以拿出来的！”

　　“这像什么话，说了给你们就是给你们，公账不够我来想办法。”季瑾将筷子递给夏琛，抬脚去踹廖西，“快回去偷着乐吧，别看我俩吃饭！”

　　廖西嘿嘿笑了两声，挤眉弄眼地做出一个我懂我懂的表情，吆三喝四地驱赶其余雌虫离开客厅。他们走后客厅终于清静下来，季瑾终于得到机会，大肆向夏琛献起殷切。

　　“这个烧肉应该是罗斯做的，他跟我做的口味差不多，雄主尝尝喜不喜欢。”

　　他忙着给夏琛夹菜盛汤，雄虫对此来者不拒，表面上一派其乐融融。他们的和平持续到睡觉之前，季瑾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夏琛正靠在床头，专心地浏览光脑上的页面。

　　他走到床边，掀开被子钻进去，黏糊糊地凑到夏琛旁边，伸手摸他的胳膊：“雄主，你在看什么呢？”

　　夏琛：“找点资料。你要睡觉吗？”

　　“就是想和雄主说说话，如果雄主忙的话，我就不打扰您了。”

　　“没事。”夏琛说着打包了一个文件发给他，“这是舰船的改造图，我加了一点细节，你看看有没有问题，没问题的话可以开始买零件动工了。”

　　季瑾接收他发来的硕大图包，点开一张张放大阅读，而夏琛则继续看他的网页。两只虫互不打扰，过了一个小时，季瑾将放大的图纸收起来，谨慎道：“看图纸是没有问题，明天去飞船那里再核对一次结构和尺寸，一致的话就可以定做零件了。”

　　“好。”夏琛打了个哈欠，“不早了，睡吧。”

　　“雄主。”季瑾打从浴室出来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说起话来也吞吞吐吐的，“您对今天那个老头的说法怎么看？”

　　“你是指‘皇后’的说法吗？”夏琛不以为意道，“不可不信，也不可尽信。我在搜寻相关的资料，要有足够多的佐证，我们才能认为这件事真的存在。”

　　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如果是真的，对我们来说也许不是件坏事。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计划吗？我们要和米兰合作，第一步是把米兰喊回这个时空，第二步是和他谈判，第三步是让他送我们回去，联合剩余的天伽军与陈凯星对战。这其中显然是有瑕疵的，第一步倒是好办，但是等米兰来了之后，我们要如何跟他坐到一张谈判桌上，而不是被他直接抓捕，这点至关重要。”

　　“我们要尽量增加手上的筹码，越多越好，多到让米兰没有办法拒绝，这事儿就成了。如果这个时空的我真的是‘皇后’，凭我对自己的了解，也许我们可以在他身上做文章。行了，睡吧。”

　　他说完就侧身去关自己床头的夜灯，回身时被季瑾攥住胳膊，清亮的眼睛盯着他额间垂落的一缕黑发看。夏琛寻思他又开始犯病了，没好气地将他的手拍开：“不要想那么多。睡觉。”

　　季瑾被他拍疼了，嗖地一下将手缩回去，过了几秒反而直接压上来，将头埋在他的颈间。

　　他的呼吸声很重，夏琛感觉到温热的液体打在自己的肩头，沉闷的心跳声在狭小的一块三角空地上打转。季瑾总是这样多愁善感，夏琛觉得非常奇妙，明明他自己并没有那样丰沛的情绪，却总能明白季瑾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