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琴斜抱在抚琴者的怀中,接着江屿澈看到一只手拿着拨片熟稔又利落地滑过琴弦,翻转弄弦之间,手腕上的闪电刺青展现出来。
视线上移,他终于看清了抚琴者的全貌。
那人身形端正,就是略微单薄了些,脸色苍白却难掩其眉眼似画,尤其是他一双的眼睛极其明亮,同时嘴角微含笑意,让人看了也心情愉悦。
江屿澈从不以自夸为耻,也毫不吝惜对其他人的赞叹,他把路峻竹拉到缝隙处,“你快瞅,里边那哥们儿是不是长得怪带劲儿的。”
路峻竹先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接着目光透过缝隙停留一瞬,轻轻“嗯”了一声,再无其他评价。
不知为何,江屿澈思绪忽然回到了上次的“西红柿”事件中,他害怕路峻竹再发疯哭着咬他,所以偷偷地瞄了他一眼。
果不其然路峻竹此刻低着头踢地下的石子,越踢越狠,都踢得尘土起了烟。江屿澈觉得他要是不说点什么一会这个力度就得招呼到自己身上来了,于是他用手肘碰了碰路峻竹。
“干嘛?”路峻竹抬起头来,薄唇紧抿,面色不善,“觉得好看你自己看就行了,我不喜欢看这个。”
“你别整这出,嘟嘟个脸,憋憋个嘴的!”江屿澈伸出两个食指放在他的嘴角处,微微用力把向下的嘴角提成了向上的弧度,“要是笑起来的话还得是你更胜一筹。”
路峻竹一挑眉,含糊不清地问道:“真的?”
“嗯呐嗯呐。”
察觉他情绪稍缓,江屿澈松了口气想要把手伸回来,刚收了力就见路峻竹侧过头去一口咬住了他右手的食指。
不轻不重,浅尝辄止,又是熟悉的配方。看着手指上小小的牙印江屿澈无语凝噎。
那边路峻竹满脸得意,轻笑一声,还朝他wink了一下,“这还差不多。”
情绪转变如此之快江屿澈实在把握不住,却也习惯了,正揉着手指只觉背后生风,接着就挨了重重一击。
他一点防备都没有,直接就飞了出去,就在他即将扑到站在他前方的人的身上时,路峻竹一把拉住了他,这才免除一场“多米诺骨牌”惨案。
江屿澈火冒三丈,果断回头,“你想咋地啊?咋不把我创死呢?”
“对不起哈,我太着急找人了。”
说话的人挠了挠头,满脸歉意,他旁边的人更是幸灾乐祸。
看到那两张脸时江屿澈愣了一下,这已经是他第三次看见撑船的两个人了,明明刚才还看见他们在人群里,怎么瞬移到自己后面去了?
“啊,是你们,我刚才在桥下看到你们了,原来是东北来的啊,欢迎来云水乡玩啊!”
还挺热情,不过怎么一下子就听出来他是哪里人了,他小声嘟囔了一句,“我寻思我也妹有口音啊。”
但他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往刚才的方向张望了一下,发现那两个人还站在他第一眼就看到的位置。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回过头来对两人说:“你们要找的人在前面。”他指了指方向,“在哪呢。”
“我就知道我哥和你弟占了个好位置。”男人和旁边的人说,然后朝江屿澈笑了笑,“谢谢啦,祝你们玩得开心。”
然后就往人群里挤去了。
“是双生子啊。”路峻竹忽然开口。
“哎呀我冷不丁地都没想到他们是双胞胎,还以为又见鬼了呢。”
路峻竹好笑地看着他,“哪有那么多鬼让你见。”
“也没准,说起来我哥就是双胞胎,我刚居然都没反应过来。”
“你哥?你的珣哥和琦哥吗?”
江屿澈一惊,“你果然偷偷监视我了吧!”
“我可没有。”路峻竹摊了摊手,“我这是算出来的。”
“那你这水平也不行啊,我琦哥和珂哥是双胞胎,珣哥不是。”
路峻竹面不改色,“天机不可泄露,说话得留一线。”
“拉倒吧,你就是没看到我和珂哥唠嗑,不知道他这么个人。”
两人还在这扯着皮,就见人群一阵喧嚷,接着就稀稀拉拉地往各处散了。
琴声已经停止,原来是曲终人散。人们一走一过江屿澈也就看清了他们的脸,这一看不要紧,他还以为自己在玩连连看呢。
双胞胎倒是不稀奇,但是一堆双胞胎就很稀奇了,这云水乡居然还是个双胞胎乡。
很快人就走得差不多了,他啧啧称奇,中央的抚琴者也站起身来转头欲走,却被路峻竹叫住了。
“砚霖先生弹奏的第二段似乎有个音不太对劲。”
一边和自己说话一边还能听出旋律有问题,江屿澈很是意外,看来路峻竹会的东西还真不少。
砚霖脚步一顿,回过头来,左耳仅带的一只耳环随着他的动作乱动不已。
他笑着说:“先生好耳力,让您见笑了,是我技艺不精。”
“你好像一点都不意外。”路峻竹往前几步,“那个音与其说是错音倒不如说是沙音。看来并非先生技艺不精,应该是琴的问题。”
他指着柳琴的品,“我想是琴品略高了些,大概是受琴头上雕刻图案的影响吧。”
顺着他的话江屿澈把目光定在了琴头上,这才注意到那琴头上竟然雕刻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龙,但由于龙头过于沉重,压得琴品有点脱落。
“唔,确实不太牢靠。”砚霖扶住龙头,“看来我回去得修理一下了。之前没见过两位,是外乡人吧?”
路峻竹点点头,“砚霖先生也是吧。”
“是,不用称我为先生,叫我砚霖就行。两位找到住的地方了吗?没有的话就和我来吧,我带你们去我暂住的地方。”
一听有地方住江屿澈高兴起来,但砚霖是个外乡人,来到云水乡的目的也不明确,他还不敢贸然相信。
“那就带路吧,多谢。”路峻竹似乎并不担心,扯了扯江屿澈示意他跟上。
三人走在街道上,路过两边复制粘贴一般的建筑,又像是走在对称轴上。
不知从哪边传来几声犬吠,江屿澈一打眼就看见两条狗从巷子里蹿了出来,它们身体通黑,一只左眼有白圈,另一只右眼有白圈。
除此之外,两条狗一模一样。
“很神奇吧,云水乡里不仅人成双成对,就连动物也是呢。”砚霖说,“我就是为这个来的。”
江屿澈问:“你的意思是来研究为什么云水乡有这么多对双胞胎的?”
“是啊,因为我的工作就是这个嘛。你们呢?”
江屿澈一时语塞,路峻竹接过了话茬,“当然是和你一样了。”
“真的吗?那也太巧了!”砚霖非但不怀疑甚至还很兴奋,“正好明天一起考察,我们有三个人,总能问出来点什么的。”
此时天渐渐暗了下来,云水乡果然很大,他们总算在天黑之前到达了砚霖所说的地方。
这是个很有地方特色的竹楼,门上还有块斑驳的牌匾,上面写的不是汉字,江屿澈也不认识。砚霖推门而入,两人紧随其后。
一进门就见到藤椅上躺着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见砚霖回来后从藤椅中挤了出来,笑堆了一脸。
“砚霖先生弹琴回来啦?”
“嗯,苒拉阿姨。天骨他们还没回来吗?我刚刚弹琴的时候看见他们也在。”
“那俩混小子,不知道哪疯去了,不管他们,我们食饭先。”
苒拉往砚霖身后看了一眼,结果就与江屿澈对视了,脸上的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你们是谁?”
她的眼神实在称不上友善,眼中迸发出的目光像是要把两人穿透。她似乎不太欢迎外乡人。这是江屿澈最直观的感觉。
可砚霖分明也是外乡人,为什么苒拉对他那么尊重?
“他们是我的朋友,和我有相同的目的。”
一听这话苒拉松懈下来,换作一副热情的样子,“原来如此,那太好了,进来,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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