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躺在床铺里,楚寒今睁开双眼紧盯龙凤床的纱幔。
捉萤火虫的画面在他脑子里盘旋,他又睡不着了。
片刻,响起越临轻缓的脚步声。
他能感知到楚寒今有没有睡着,这次,察觉到他并没入睡,轻声道:“那我开始了?”
楚寒今依然闭着眼。
越临手按在他白净的后颈,轻轻一捏,感觉到紧绷的身子放松了些,陷在柔软的被褥中。
楚寒今睡着了。
越临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例行公事地将他衣衫的带子解开,一个漂亮的十字花解,被他拽着一头轻轻扯落,里侧一层一层包裹的衣衫顿时容易剥落了许多,好像一朵蔷薇花舒展开了粉嫩的花瓣,露出了干净的花蕊。
越临垂眼看着这具身子,眼底透着莫名的沉,如静水深流。
真是……怎么看怎么漂亮,他的小菩萨。
他低头,捧着头发,一路闻到了花深处的柔软。
偌大的房内,一个人扮演着一场躁动的独角戏,红鸾账内生暖意,熏香沉沉。
-
…不知道夜深几许。
一直在沉睡的楚寒今眼皮突然轻轻颤了一下。
他从昏沉中醒来,感觉到的不是往日清晨苏醒后睡饱了的舒坦,而是一阵难以言喻的紧绷感。
楚寒今的胸口像被一双手紧握,重重悬起。
砰——
砰砰——
砰砰砰——
他扬起修长的颈,听到了心跳的声音,夹杂着呼吸。
他醒来了。
同时,是第一次在越临还在半途中时,这么清晰又真实地感知到他。
楚寒今的发缕全垂了下去,乌秀的长发彷如流水般披散至枕上。他的长颈仰得极高,灯光照在他苍白与殷粉并存的面容,仿佛刚从水中捞出的鱼,潮湿淋漓。
眸光在短暂地流转后,与越临对上了视线。
越临的手蓦地停了下来,啮齿将牙口轻微的颤抖吞噬殆尽,用尽全力克制住自己,深金色眸直勾勾注视楚寒今。
“你怎么醒了?”他问。
楚寒今仍然像干涸的鱼一样呼吸着。
褪色之后,他的唇变成了不堪摧折的粉白,发缕遮掩的肤上印子清晰,双腿微微蜷曲。
他刚并紧就掉头,像被烙铁烫伤了。
单薄的眼皮轻轻闭上,纤长眼睫微微发颤。他道:“越,越临……”
越临明白之后,连忙将树枝抽出花土。
但情况并未好转。
楚寒今似是不受控制,咬牙将头偏得更重,闷闷地哼了一声。
越临惊讶,手忙脚乱:“对不起对不起……”
月色缭乱,窗外清风阵阵,房间内倍感忙乱。
许久,楚寒今终于坐到了茶桌旁,肩头披着衣裳,双脚踩在云靴中,发缕梳得整齐规矩了,端起一碗茶默不作声地喝。
旁边,越临垂头站着,做错了事等着领罚:“方才你入睡之前,我捏中你的穴道,让你好好入睡,睡到打雷都醒不来。以前也都这么办,不知道今天为什么半道醒来了……”
楚寒今依然不说话,只是单手有意无意抚摸腹部。
越临声音很低:“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
楚寒今摇头:“我没生气。”
越临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生气,愁得轻轻捏眉心:“我真没想到,怎会如此,你以前说了约法三章,我一直牢记在心,从来不想违背你的心意——”
他絮絮叨叨,楚寒今忍不住了,道:“不怪你。”
越临,“啊?”
楚寒今重复:“不怪你。”
说完,他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随手放回了桌上,声音依然平稳、一丝不苟:“我自己醒来的。”
越临眼眸掠低:“怎么——”
像是明白什么,他声音戛然而止。
越临半蹲下了身,轻轻牵着楚寒今的手:“是不是什么地方不舒服?”
“没有不舒服。”
越临:“预知到了危险?孩子要生了?”
楚寒今:“……也不是。”
他在心里默念。
只是不知道,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越临一直说爱他,他可以借对方是魔君之由,不予正面回应和理会;越临对他的好意,他可以当做有了孩子,被等身对待;越临与他的欢好,他还可以当做因腹中的孩子,违背心愿刻意为之……
一直以来,越临对他做的一切,他都能找到借口。
置之不理的借口。
无需负责的借口。
甚至抱着必然会了结的心思。
正是有这种想法,他对越临的喜欢有恃无恐。
这是他一直在回避、拒绝直面的心魔。
……
可是……
他开始意识到,越临的喜欢很珍贵,让他也觉得温暖。
楚寒今摩挲着茶杯,沉默不语。
越临眼巴巴看他半晌,始终没明白由来,凑到跟前观察他的眼色,眸子明亮:“不想告诉我吗?”
楚寒今“啪!”地放下了杯子。
他终于道:“刚才……”
越临以为他要说昏迷的原因:“嗯?”
没想到楚寒今闭了闭眼,认真道:“刚才,进的太里面了,不会弄伤孩子吗?”
第58章 58
楚寒今面色一本正经,跟他议论大事时的神色相似,温和端正,同时又带着一点儿质问的严格。
越临愣了下:“你……”
不生气?
不别扭?
还能跟自己讨论后期适不适合且会不会弄伤孩子?
换成以前,这清冷高雅的的仙君早就一剑捅了过来,恼羞成怒,恨不得与他玉石俱焚。
简直离奇到,像被人夺舍了。
越临重新观察楚寒今的眉眼。
或许有几分不堪,但比之前坦荡清澈,只不过在对视之后略略低下了头。楚寒今轻声咳嗽:“我问你话。”
越临道:“我很注意,不会弄到孩子,更何况孩子到了后期,需要营养。”
楚寒今若有所思点头:“原来如此。”
他俩静默了片刻,楚寒今又道:“你还要继续吗?”
越临侧头:“嗯?”
楚寒今示意床铺,音色平稳:“今晚还继续吗?”
越临:“…………”
预料之中他生气的情况没出现,越临已经谢天谢地,哪里还敢继续,道:“不,差不多到睡觉的时间了。”
楚寒今一点头:“好,睡觉。”
他刚准备躺回床上,越临一探手扶住了他的肩,以免他躺下:“身上不干净,你先坐着,我拧张帕子给你擦擦。”
楚寒今身上确实有黏腻感,汗水干涸后的薄汗,还以为要忍着睡下去,听到这话松了口气:“好。”
越临拍了拍他肩:“我马上回来。”
说完,越临将床头的衣裳捞起,牵着衣襟飞快穿戴整齐,同时理了理些微凌乱的头发,身影高挑,健步如飞,调头走出了厢房。
隔着纱窗,楚寒今能看见越临走来走去忙碌的身影。
越临回来了,热水中浸着张帕子,拧干后确定温度不烫,缓缓送到楚寒今颈侧:“来,擦擦。”
这是夫妻生活后的日常。
楚寒今伸手,想去接帕子:“我自己来。”
越临:“我来,你坐着就好,背上也擦不到。”
楚寒今想了会儿,点头:“好。”
湿热的帕子冒着热腾腾的水汽,像擦拭一具美轮美奂的大理石雕像。楚寒今白皙干净,脖颈修长,微潮的发缕轻轻贴在玉石般的耳后,鼻梁挺直优美,唇瓣犀薄,坐姿十分端正。
但因为越临替他擦汗,他一动不动,待蹭过下颌时微微抬起了头,像一只被挠得眯眼的猫。
越临唇角勾着,很喜欢他这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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