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常温柔。
但同时,也隐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
这种压抑的情绪,导致楚寒今成为平衡的筹码,如果他出了差错,这个人会立刻发疯。
楚寒今沉思了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前方树林里传来声音。
“休息一会儿,吃点干粮。”
吴岚和他的同伴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今晚去哪儿住店?”
“山脚下的市镇,我和他在牌坊下见面。”
他同伴问:“话说出来,那个人靠不靠谱?这件事要是被捅出来你名声就废了,等着被六大宗锤死吧。”
“管那么多,有钱不赚王八蛋!”
一阵风声吹过,越临踩着落叶,走到林间。
那人咬着炊饼,看见他:“越临兄弟?”
又是一阵清风,楚寒今从竹林后走出,一袭白衣如雪,垂下眼睫看着这两人。
“月,月照君?”
他俩见越临并不紧张,但一看见楚寒今,直接跳起来哗然亮了兵器,面如死灰。
越临笑道:“月照君长得这么吓人吗?”
那人跪下来,满脸伏低做小:“月照君饶命,我,我不是有意欺瞒……”
楚寒今往前走,走到数米之内,本来跪地咚咚磕头恨不得以死谢罪的吴岚,袖中突然射出短剑,直直朝着楚寒今咽喉和面部。
楚寒今侧身躲过,平整的发缕没有凌乱丝毫,雪白鞋尖一脚踩在他肩膀,将人踹到在地,再勾去了扇子。
他低头盯着吴岚:“冥顽不化?”
第16章 16
吴岚跪在地上,满脸不屈:“在下不懂月照君为何突然出手伤人,名门正派仗着位高权重,又欺负我们普通人吗?”
“他出手伤人?难道不是你出手伤人在先?”越临说。
吴岚:“但若不是你们突然出现,还在这深山密林里,看起来像拦路打劫的强盗,我怎么会亮兵器?”
越临气笑了:“你说月照君像强盗?”
“……”
吴岚看了看一身白衣,飘然出尘的楚寒今。
像强盗吗?
站在他面前,任何人都可以像强盗,但唯独不可能是他。
吴岚倔强地道:“人心隔肚皮。”
楚寒今蹙了下眉,厌倦道:“狡辩。”
越临反应比楚寒今现实的多,围着吴岚走了两圈:“一看你就没脸没皮惯了,证据确凿还能倒打一耙。”他笑望向楚寒今,“一般对付这种人要怎么做呢?很简单,把他的厚脸皮扒下来。”
他拿出把锋利的匕首对着吴岚的脸比划,笑意加深:“你仗着月照君正人君子不会拿你怎么样,敢胡言乱语。但我可不是。我数三个数,你要不说谁给你钱支使你向月照君散布谣言,我就把你的脸皮一片一片削下来,血淋淋的,扔到路边喂狗。”
吴岚瞪大眼:“这是邪道做派——”
他刚说完,就被狠狠一刀插入腮部——
鲜血乱飞,他像一条挣扎的鱼似的活蹦乱跳起来!
楚寒今启了一下唇,没做出制止的动作。
因为鲜血是幻境,吴岚其实什么也没遭受到。
但疼痛是真实的,吴岚瞬间崩溃了:“我说!我说!我说!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就突然找到我,给钱让我办事,只要说出曾在漠北看到过咒印就行……事成给我一百两,戌时在山下市镇的牌坊碰面……”
越临轻飘飘一句:“撒谎。”
吴岚愤怒:“我没撒谎!”
越临:“你这么聪明,没想过事成了他跑路不给钱?”
“……”
吴岚沉默了会儿,从袖中掏出个东西,由一块布帛包着:“我……我问他要了一件信物……”
越临接了过来,到楚寒今身旁掀开手帕。
一小块破碎的骨骼,苍白色,应当是人的骨头,被装饰成了一枚挂饰,外表缭绕着黑气,刚打开便听见怨灵的尖叫咆哮,将整座树林的天光蒙得黯淡无比。
“这是……”楚寒今翻看着。
与此同时。
耳边传来一阵“咔咔咔”的声音。
像什么东西在震动,异常兴奋。
楚寒今将目光移到声音的来源,发现是越临背负的巨剑。受到感召似的发出阵阵轻啸,但顷刻之间被越临修长的手指按住剑柄,声音变为沉寂。
楚寒今转向他:“怎么了?”
越临的表情极其诡异,他细细地审视骨骼,手指几乎要泛出青筋,片刻后才嗤笑了一声,道:“我的剑感知到了骨头的魔气。”
楚寒今:“嗯?”
“这是上任魔君的尸骨,”越临神色自若,话里却有一股淡淡的嘲讽,“当年,他被剥皮抽骨死无全尸,但他生下来就是第一灵骨,绝顶天资,多少人终其一生都难望其项背。所以那些想让他死的人一方面嫉妒他,一方面又将他的骨头渣捡去做法器,好不好笑?这块骨头,正是这位魔君的指骨。”
楚寒今问:“所以和他接应的人是魔族中人?”
越临将指骨重新用手帕包好:“不确定,法器流转,已经不确定什么人持有了,还得会会才知道。”
那座市镇,坐落在远山道宫脚下,被一条护城河沿着街道贯穿,离远山道近,商贾贸易十分繁华,沿岸船只的草蓬摩肩接踵,两岸全是支着摊子叫卖不停的小贩,街道上行走着各色服装的修士,还在春宴期间,热闹得非同凡响。
楚寒今白袍胜雪,走在这污泥的道上,所有人看见他情不自禁停下手里的动作。
越临笑道:“人人都爱看美人,此言不假。”
“……”
楚寒今眸色漠然,对他的轻浮话置之不理。
越临走到一张脂粉摊前,唤他:“月照君要不要伪装一下身份?你是远山道的仙尊,这里人多眼杂,肯定有人认得你,要是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楚寒今:“怎么伪装?”
越临拿起一只绣着铜纹的罐子,铺了几只玉兰花苞,水粉就蕴在花瓣内,轻轻一碰便会□□。又示意一旁的服装店:“月照君这么好看,穿女装一定也很漂亮吧?”
“……”楚寒今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朝另一边走。
越临大大方方走在他背后:“戌时碰头,今夜恐怕赶不回远山道了,要不要先找家客栈?”
楚寒今不语。
越临:“你要是愿意深夜赶路,我陪你一路看星星月亮,也不是不行。”
“……”
楚寒今忍无可忍,加快了走路的速度。
他走到一条无人经过的小巷,改换了面貌,出来时换了一身百大家修士的衣服,显得普通了些,但依然挡不住出尘的气质仪态。
越临目光从他头发巡睃到鞋尖,微微笑了笑,并不说话。
楚寒今:“先去牌坊踩点。”
他跟上来:“好。”
城区的中游,一条石桥横跨溪水两岸,为了迎接春宴,桥头挂满通红的灯笼,很有一番情人相会的喜庆灿烂之美。
楚寒今走到石桥旁的酒肆,道:“来两碗小三白。”
“好嘞。”
越临坐下,神色怪异:“你饮酒?”
楚寒今:“偶尔。”
酒送到面前,越临探出手指挡过酒碗,将酒倒在一旁的花盆里,换了白水。
他道:“你有孕在身,不能饮酒。”
楚寒今:“…………”
他咬唇,耳颈又泛出一层蔷薇的粉色。
棚子底下,有一位老妪拎着竹篮子,盖了一块麻布,正在卖苹果。
越临问:“吃吗?”
楚寒今不语,越临过去买了两颗来,道:“多吃水果好。”
棚子外是微热的天气,越临取出一把匕首,刀身雪白如镜,不紧不慢地削着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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