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他马甲过多(35)
天人者,超凡入圣, 近乎仙神。其种种神异手段, 绝非普通人可以悉知。
姬慕月的一切图谋,在绝对实力之下,顷刻间土崩瓦解,自身反倒成为了不自量力的笑柄。
此前晏危楼还有些不理解,这位九公主虽是中宫嫡出, 但既不能修炼, 性别上也不占优势,本可以通过笼络皇帝一步一步蚕食权柄, 又为何要行险一击杀父弑君?如今得知了对方的真实性别, 他倒是隐约猜到, 其中或许另有内情。
反正彼此不过互相利用的关系,晏危楼并没有心思去深究对方的过往经历抑或心路历程。
他只将部分可以透露的消息告诉了对方,还顺便从姬慕月那里打听到了更多齐王起兵的内幕——姬慕月筹谋多年,恰好趁着齐王起兵出手,倘若说他丝毫不清楚其中内情,晏危楼绝不相信。
不出他所料,这一切与北斗魔宫有关。
自八百年前碧落天消失,魔道势力土崩瓦解,正道三大圣地镇压神州,这天下便呈现道长魔消之势。
而北斗魔宫自诩魔道正统,自现任宫主渡九幽崛起以来,便一心恢复魔道曾经的声势,为此无所不用其极。挑拨三国之间的战乱也不过是其手段之一。
摇光殿选择在姬慕月身上下注,而北斗魔宫另一殿开阳殿则选择齐王,确切地说,是选择在东黎与齐王之间牵线搭桥,暗中串联。
有北斗魔宫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到处煽风点火,一切自是顺理成章。
“呵,想来就连齐王本人也没想到,他自诩水泼不进的王府中早已混入了魔门中人,他自以为隐秘的情报,如今一场交易,便被远在京城的九公主尽数抖露了出来——”
“这么说来,若论与北斗魔宫之间的联系,还是姬慕月更紧密一些……”
自觉收获超出意料,晏危楼心满意足离开。而其他人也各有各的盘算。
姬慕月派出人手去验证晏危楼话语中的真假,以便衡量下一步该如何做;远在齐地的齐王,也在同一天突然发现,沈老这位心腹下属的魂灯已然破灭。
越是多疑的人越喜欢多想,这个突然发生的意外着实让他受惊不小,心头隐隐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同心腹商议了一番也没有得出个结论,齐王心烦意乱地回到书房,刚刚坐下不久,房门便被人轻轻叩响。
他不悦地皱起眉。
“王上……”
门外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女声,一位清灵秀美、恍如月宫仙子的少女推门而入。
“听闻王上有了烦心事,妾身特意煮了清火的莲子羹,来为王上分忧哩。”
看着这个新近不久才得的宠妾,齐王眉心舒展,脸上现出笑意。
·
晏危楼出了公主府不久,便找了个地方将面具一摘,一身气息柔和下来。
他唇角微扬,漆黑淡漠的双眸里荡漾起潋滟无边的温柔涟漪,又变成了那个光风霁月的逍遥楼主。
“无恨……”
进入事先在摘星楼定好的雅间,晏危楼轻轻唤了一声。
话音未散,雅间中弥漫起一阵淡淡黑雾,一道身影自雾气中闪现出来,仿佛已经等待了许久。
“属下见过楼主。”
这人身形消瘦,穿着一身普普通通毫不出奇的黑色劲装,左臂由狰狞的铁钩所取代,脸上则罩着一块黑漆漆的铁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面具之下,他的脸色阴冷而惨白。
将玄、不,现在应该叫无恨了——心中对某个人拙劣的取名水准腹诽了一番,他单膝跪在地上,神色恭敬地看向来人,心中情绪却是复杂。
前天夜里,选择臣服于那个顶替他身份的神秘人后,他甚至还没摸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历,就被人直接喂了一只盅,转手送了出去。
随后,他便按照对方所下的最后一个命令,伤势未愈便连夜来到了摘星楼。
在他惴惴不安的注视中,眼前的白衣公子露出一抹习惯性的温柔微笑:
“你既已来到这里,想必该知晓的都知晓了?”
“是,从此以后,属下便是楼主的人了。”无恨垂下眼睛,低声道,“此后听凭差遣,莫敢不从。”
“那就好。”
晏危楼点了点头,又微微一怔,总觉得对方的话似乎有些引人误会?
……然而仔细想想,好像又没毛病。都怪那个奇奇怪怪的九公主,让他的思想似乎遭受了某种精神污染。
他语气柔和,吩咐道:“从今以后,你便是逍遥楼副使之一,负责监督执事,核对账目,只听命于我一人。”
“这……”无恨愕然抬起头来。
……他的来历想必眼前这位逍遥楼主一清二楚,即便体内种有蛊虫也发下毒誓,也不该丝毫试探磨练也无,如此轻易便委以重任吧?
对方莫非就不担心他心怀怨恨,暗中做下什么手脚,甚至反手捅他一刀?
这时,他突然想到那个凶残冷酷又傲慢自我的神秘人,左臂处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立刻传来阵阵痛意……无恨刚刚有些激动的情绪一下子冷却下来。
他深深垂下了头:“楼主厚爱,属下愧不敢当。”
“不,你当得起。”“燕无伦”笑了笑,正色说道,“据我所知,原先你在阴魁门中便是如此,虽名为门主大弟子,却是以经营庶务为主,修为并非最高。”
无恨隐藏在面具下的脸抽了抽,心中蓦然升起一股深深的愤怒与不甘。
——的确,他本身出身不高,也没有绝世天资,之所以被阴长生看中,不过就是看他头脑灵活,方便打理产业和方便跑腿而已。
那些所谓的师弟可从来没有把他看在眼中,便是仗着修为给他一些教训,他也只能暗中吃下闷亏。
上方白衣公子温和的声音还在徐徐响起,宛如一缕穿庭而过的清风。
“……换汤不换药,想来楼中些许琐事对你而言,应是信手拈来。”
“况且,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商人,逍遥楼也不过是个特殊些的商会而已。”晏危楼微微笑起来,勉励道,“楼中之人都是一路扶持而来的兄弟姐妹,好相处得很,绝不会像是阴魁门那等宗派一般喊打喊杀。”
他身上似乎有一种特殊的气质,让人不知不觉放松下来。连无恨都暂时放下了心里头复杂的思绪,神情变得轻松。
“即便真有问题,以大家对逍遥楼的耿耿忠心,想来也会作出正确选择……”说到这里,白衣公子眼神里露出几许沉痛之色,脸上的微笑渐渐变淡。
他轻叹一声:“唉,前些日子便有数名执事背叛逍遥楼后,承受不住良心的谴责,当场畏罪自杀,实在令人痛心。”
于是无恨的情绪也跟着不知不觉低落下来,一时他甚至遗忘了心中恨意,反而忍不住开口安慰:
“叛徒有此下场,也是应该。楼主宽容和善,实在不必为此伤怀。”
说完这话,他就是一懵。
……自己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被神秘人打傻了!虽然发下毒誓忍辱偷生活下来,但他心中可没有真正屈服。怎么莫名其妙就被这位逍遥楼主感染了?
心中刚刚升起一点警惕,随着逍遥楼主继续开口,他的情绪又不知不觉被对方带走,最后甚至晕晕乎乎在对方面前慷慨激昂地打了包票,一定好好完成自己的工作,帮助逍遥楼不断壮大。
莫名其妙慷慨陈词了一番,一直到离开摘星楼,看着那位逍遥楼主的背影在眼前消失,无恨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他茫然地望着那远去的白衣身影,心中莫名想起了荣凤阁中那神秘人冒充他时甩下的一段话:
“前些日子在下与逍遥楼主一见如故,对其温柔豁达之心、宽容大度之举深感敬服,倾慕之心不可自拔……”
本以为那是对方信口胡编用来污蔑他名誉的话,现在看来,难道是真的?
脑海中自动脑补那所谓“一见如故”、“倾慕之心不可自拔”等种种不可描述的过程,想到那个凶残至极,只为夺取他身份便要杀人灭口的神秘人,居然也被逍遥楼主的魅力所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