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指着蓝亦青,别别扭扭地道:“这是酒坊的人,送酒来,你收一下。”
说完,也不看蓝亦青,转头进了后院。
蓝亦青见白露对自己敌意这么大,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也不好多问,指着酒桶说了送酒的事。
其实并不是送一次酒结一次账的。
张鸣曦收了酒,打一个收条,一个月凭收条结一次账,只是燕子不太清楚而已。
张鸣曦做事过细,见蓝亦青面生,有些信不过,拧开桶盖,用小勺子舀了半勺喝了,点头道:“不错,就是我要的酒。小伙子,看着眼生,新来的吗?”
“嗯,我叫蓝亦青,蓝管事是我爹。他忙不过来,赵老板让我来帮忙。”蓝亦青摸摸鼻子,说得清清楚楚,口齿伶俐。
张鸣曦写了收条,盖上私章,笑道:“我跟你爹打了好久的交道了,你爹为人不错,我们合作一直很愉快。现在换成你,也希望合作愉快吧!”
蓝亦青接过收条,仔细看了,收进怀里,笑道:“张老板,我新来乍到,很多东西不懂,请多指教。”
“好说好说!”张鸣曦笑嘻嘻地把他送到门外。
蓝亦青想到燕子的烫伤,很想进去再看一眼,想到白露凶巴巴的要吃人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太过唐突,忍住了,冲张鸣曦点点头,闷闷地走了。
不多时,白竹和宴宴跑着回来了,见张鸣曦已经收了酒,也没多问,进后院忙去了。
燕子的烫伤不重,擦了几次酸果汁,白竹又拿了獾子油给她擦,红肿蔫了,掉了一层死皮,就彻底好了。
乡下人干活,免不了总会有些小伤小痛的,他们自己压根就不当回事,白竹见她没几天就好了,也没当回事。
燕子不当回事,却有人当回事,心心念念地想着呢。
没过几天,蓝亦青又来送酒。
他来的时候,张鸣曦刚好在家,很爽快地收了酒,写了收条,就没事了。
蓝亦青拿了收条,在店堂里磨磨蹭蹭,半天不走。
张鸣曦暗暗奇怪,又不好多问,只得笑道:“蓝小管事,在这里玩玩,吃了午饭再走。”
现在离吃午饭还早,这明显是客气话。
蓝亦青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笑道:“不吃饭,我要走了,家里还有事。”
话虽如此,一双脚在店堂里踱来踱去,就是不往门口走。
张鸣曦不知道他要干嘛,低着头记账,随他踱步,不再管他。
蓝亦青踱了一会儿,走到柜台前停下,咳嗽一声,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张鸣曦抬头望了他一眼,蓝亦青像火烧屁股似的,马上红了脸,又清咳一声,摸了摸鼻子,转身走开。
张鸣曦暗自诧异,蓝亦青这神情,鬼鬼祟祟,分明是有事!
有什么事呢?
为什么不说呢?
张鸣曦从小挑起家里的重担,小小年纪跟着赵仁走南闯北,杀伐决断,很有魄力。
他实在看不了一个汉子未曾开口先红脸,扭扭捏捏的样子。
他只知道自己经历的生活,只知道男子汉就应该勇敢果决。
他不知道的是,世上还有一种人,家里条件比较好一些,但还不到纨绔的地步,这种家庭有些钱,也有些爱,养出来的孩子经的事少,脸皮薄,很善良,也很单纯。
张鸣曦不想说话,蓝亦青不敢说话,俩人隔着柜台大眼瞪小眼。
僵持片刻,张鸣曦先绷不住了,笑道:“蓝小管事,你到底有什么事?”
“不要叫我蓝小管事,叫我蓝亦青吧。”蓝亦青酝酿半天,这句话说得既快又伶俐。
“好,蓝亦青,你有事吗?”张鸣曦不想啰嗦,快刀斩乱麻地问道。
“我……,我想问一下……”
蓝亦青一句话没说完,燕子出来了。
燕子右手端着一盆拌好的肉馅,左手端着一筲箕饺子皮,笑嘻嘻地道:“哥夫,现在有没有空?洗个手,把这些饺子包了吧!”
店里人手不足,张鸣曦总要趁空帮忙,无论是使唤人的,还是被使唤的,都已经习惯了。
张鸣曦答应一声,还来不及说话,诧异地看见蓝亦青两眼放光地迎着燕子走近了一步。
张鸣曦诧异不过一秒,好像发现了什么,一仰身,靠坐在椅子上,饶有兴味地望着他们。
燕子平时见人落落大方,有说有笑,这时见了蓝亦青,却一下子红了脸,目光迅速扫过他脸上,马上垂下头,蚊子似的小声喊了一声:“蓝大哥!”
蓝亦青笑着答应一声,走近了一点,小声问道:“你脚好点了吗?我,我一直想来看看你,不得便利。”
燕子又抬头迅速望了他一眼,看见他那火辣辣的目光,像那天被开水烫着似的,一惊,马上低下头,小声道:“已经好了,多谢关心。”
“那就好,我……”蓝亦青还想再说,燕子却一眼扫到了张鸣曦似笑非笑的神情,表情一僵,瞪了张鸣曦一眼,转身就跑。
燕子来了半年了,一向大大咧咧的,张森·晚·鸣曦从来没有见过她害羞的模样,这时见她害羞逃跑,不由得心里一动。
蓝亦青见燕子跑了,怔怔地望着她的背影,没说话。
张鸣曦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这蓝亦青他是第二次见面,燕子怎么会认识他?
第 466章 没吃的
他想套套话,笑道:“蓝亦青,你认识燕子?”
蓝亦青回过头,把那天燕子被烫了的事说了。
燕子的脚烫伤了?
这事张鸣曦真的不知道,他只管店堂,哪里知道后院的事?
蓝亦青见他一无所知的茫然表情,心里不舒服,暗骂道:这张老板真不怎么样,内妹受伤了都不知道!
燕子受伤了没人管,也忒可怜了!
其实他错怪张鸣曦了。
也没错怪,毕竟张鸣曦真的不知道燕子烫着了。
这不能怪他。
张鸣曦家里住着一屋子的年轻人,小汉子,小哥儿,小女儿,亲弟弟,亲弟夫,内弟,内妹,数都数不清。
住在一起,干活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为了不闹出闲话,也怕自己一不留神冒犯了哪位小祖宗,他一概敬而远之。内宅的事全部交给白竹,和几个小的说话打交道都是光明正大。
燕子受伤的事情他不知道,他没管。
但白竹知道,白竹管了,白露也管了,宴宴也管了。
其实伤势不重,白竹拿了獾子油给燕子天天擦,白露和宴宴照顾她,只让她做手上的活计,走动站立的事情不让她做,所以燕子才能好得那么快。
蓝亦青见过了燕子,也说上话了,没有再磨蹭的理由了。
他一边往回走,一边暗骂张鸣曦有钱人心黑,同情燕子,不免长吁短叹。
张鸣曦望了一眼他走远的背影,一边包饺子,一边暗暗好笑:竹子为燕子的亲事操碎了心,愁得都快长皱纹了,却还没个着落。
没想到燕子不声不响的,姻缘在这等着呢!
抽空跟竹子说说,一来让他放心,二来嘛,自己给燕子找了这么个好亲事,还不该好好讨点赏啊?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张鸣曦还没来得及讨赏,家里就出了事。
家里的事怪不了别人,要怪就怪老天。
今年这天也怪,进了冬月就开始冷,天天下雪。
现在条件好了,白竹当家有经验,早就准备好了各人的厚被子,厚棉袍。
他没时间做棉鞋,胡秋月也没时间,掏钱请村子里的妇人做的,一人一双,和去年的旧棉鞋换着穿,一点都不冷。
李立维今年山羊兔子卖得多,积攒了很多羊皮兔皮。
白竹和两个宴燕给家里每个人做了兔皮袜子,帽子围脖,每人还做了一件羊皮大氅。
哪怕外面大雪纷飞,他们准备充足,一点都不冷。
唯一的缺点是,天太冷了,吃饭的人少了,饭馆里生意冷清很多,倒是肉铺生意好。
好在张鸣曦想得开。
反正现在欠债还清了,房子铺子都有了,还攒了一百多两银子,生意差点也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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