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赵思洵合上诏书,目光静静地看着望帝,没有幽怨,没有逼迫,很平静,而这种平静更让人难以忽略。
一直过了半盏茶,终于望帝道:“若这次你能平安回来,朕便封你为太子。”
一张轻飘飘的空头支票,赵思洵没当回事,他抿了抿唇说:“那也要回得来才行。”
望帝顿时笑起来,似乎为赵思洵终于泄露了的怨气而高兴,“听听,还说不怨朕,这不是嘀咕上了?”可说完他又笑容一敛,神情顿时严肃起来,“洵儿,你向来坦诚,人也聪明伶俐,若非逼不得已,朕绝对舍不得让你涉险。此次北上,需要什么直接开口,朕尽可能满足你。”
望帝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可见赵思洵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不再是可有可无了。
但这显然是不够的,赵思洵问:“父皇此言当真?”
“君无戏言。”
“好,那儿臣斗胆了。”赵思洵起身,恭敬行礼道,“我要南望在大庆的细作名单,所有人。”
此言一出,曲公公顿时侧目,而望帝的神情则变得幽深起来,看赵思洵的目光似藏寒剑。
赵思洵坦然面对,岿然不惧。
过了许久,望帝终于重重吐出一口气,“好小子!”眼光果然毒辣,这是要所有主事之权!
若是别的儿子在这里,望帝敢肯定对方绝对想不到,就算想到,也不敢开口,他们没有绝对的信心和魄力担起这个责任!
赵思洵精致的容貌会显得他更加稚嫩无害,可此刻,望帝想到的是他与张昊打下的那个赌,果断决绝,心狠手辣,皇帝此刻有些后悔没有早点发现他,不然定要好好栽培。
但现在,他一样感觉到了欢喜和期待,他忍不住喝完杯中茶以平复心情,然后一口答应,“好,朕可以给你!不过你得想好了,就算有名单,也不一定做的了主。”
赵思洵眉目舒展,嘴角噙着浅笑,淡淡道:“那就是儿臣自己的事了。”
望帝哈哈一笑,“洵儿,朕拭目以待。”
赵思洵从皇宫出来,赵思露正等待外头,来来回回地踱步,见到他,立刻就跑过来,“哥!”
“哎,妹妹,别跑别跑,当心身体。”赵思洵连忙劝道。
赵思露听话地放慢了两步,但也只是两步,很快她就窜到了赵思洵跟前,拉过哥哥,一边仔细地查看着,一边埋怨道:“父皇不让我出宫,非得修养好才放行,哥,我好想你,你手没事吧,能动了吗?胸口还疼吗?那……法子用了之后会不会留下隐患?”
一连串的问题让赵思洵哭笑不得,他说:“辛太医的医术你还不放心呀?除了手暂时用不了力,都没事了。”
“那就好,我都吓死了。”赵思露躺在床上,就担心哥哥,就算侍女亲自看了回来禀告说没事,她也放心不下,如今亲眼见到,总算松了一口气,便问,“哥,父皇找你说了什么?”
“一个月后,我要启程北上。”
“啊……”虽然早有准备,赵思露的心依旧被狠狠地扎了一下,一张喜悦的小脸瞬间没了笑容,难过起来。
赵思洵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别担心,我都安排好了,还有那五百好厉害的护卫,不会有事的。”
赵思露沉默地点点头,然后往周围看了看,压低声音问道:“那叶宫主呢?”
赵思洵疑惑,“他怎么了?”
“我听说禁卫军去了文清坊找他,哥,叶宫主的行踪泄露了,是不是很生气?”
“没有,他早就预料到,把自己藏得好好的,还半夜三更来找过我了。”
赵思洵闻言又高兴起来,“真的,那太好了!”
“不过,我却有个难题。”
“什么?”
赵思洵看了看周围侍卫,“去你那儿说。”
赵思露今非昔比,境遇比之以前更好,在公主之中能算得上是第一位,就是她的婢女走路都是抬头挺胸,走路生风,看着扬眉吐气了不少。
侍女送上了茶水,赵思露摆了摆手,让下去门口守着。
“哥,你现在可以说了。”
赵思洵于是端茶斟酌道:“你说武艺高强之人,若被天下算计,还有可能全身而退吗?”
“武艺高强有多高?”
赵思洵往天花板指了指,“自然是最顶尖的那一种。”
“那天下算计又指什么?”
赵思洵于是拿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画了一个圈,里面写上中原两个字,接着在圈外以北又写上北寒两字,最后手掌一抹,圈和字迹全部抹去。
赵思露看完之后,震惊不已,“这么严重!”
“就这么严重,如今看来不论哪一方都容不下他。”赵思洵想到望帝透露出来的只字片语,只觉得云霄城就是个交换北寒兵力的筹码,甚至他觉得大庆也是拿此交易。
赵思露眨了眨眼睛,很干脆地问:“哥,你指的是叶宫主吧?”
赵思洵点头。
赵思露为难道:“我虽然不知道这天下是怎么算计他,可是哥既然你知道了,能不能帮帮他?”
“我帮他?”赵思洵瞪了瞪眼睛惊讶极了,他指着自己,“妹妹啊,你哥我自身都难保了好吗?再跟他牵连一块儿,说不定险上加险,一块儿玩完。”
赵思露顿时不说话了,因为哥哥说的有道理,可是……她抬头看着赵思洵皱眉喝茶的模样,显然也是在烦恼,于是道:“可是哥,叶宫主对我们那么好,你要他一个大宗师亲自护送你去大庆,他都答应了。”
“那是云霄宫欠我们夷山族的人情。”赵思洵不假思索地回答,见赵思露不赞同,他又道,“你还替他重铸天问。”
“可那不是还没成吗?我们还用他给的天外玄铁偷偷打造暗器。”
赵思洵顿时说不出话来。
“而且要不是他,我就算空有内力也不可能在虎贲卫下坚持那么多招,哥你就更是了,浮虚步,你撒个娇人就教给你了,连同那么奇妙的心法也传授给你,要不然,这五百虎贲卫从哪儿来呀?”
她每说一句话,就好似铁锹一般将赵思洵埋藏的内疚给生生挖起来,捂都捂不住。
最后,赵思露总结道:“叶宫主的为人没有话说,帮了我们那么多,也没见要什么回报,哥,你真的要跟他撇清关系吗?这样是不是太无情无义了?”
赵思洵头痛道:“就是因为不够无情,我才纠结呀。”
而且之前有一次可以分道扬镳的,那时候赵思洵怎么回答的?
——你我是朋友,友人有难,自当鼎力相助,哪能弃你不顾,我是这样胆小怕事的人吗?
话说的多好听,如今就算叶霄给他机会吃回去,他也没这个脸。
想到这里,赵思洵重重一叹,“罢了,我再好好想想,世上无难事,办法总比困难多,对吧?”
赵思露闻言展露笑容,连连点头,“嗯,我哥哥最聪明了!”
赵思洵代替望帝出使大庆的旨意很快在朝中颁布,为了表示恩典,望帝将他的食邑升了一级。
这点赏赐虽然不痛不痒,然而另一道册封旨意却令人侧目。
就如善平王和正武王提前透露一样,望帝将赵思露封为明都公主,除了相应的食邑之外,也赐下了一块封地,虽然不大,比邻着赵思洵的封地一样不算富硕,但是里面却有一座铜矿和铁矿!
这对夷山族来说,简直是最大的惊喜!
同时,赵思露的师父也确定了,连赵思洵都没想到,竟是第一大监,曲怀接过了妹妹的拜师茶。
至此,哪怕赵思洵注定要前往大庆涉险,风头也是一时无二!
夷山王府,
赵思洵很惊讶地问:“怎么会是曲怀?”
赵思露双手支着脑袋说:“昨日曲公公送来封赏的旨意,顺便就问我了一句要不要随他学武,我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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