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乎是庆帝能给的最大让步,宁皇后深知这一点。
“虎毒不食子,还望娘娘体谅陛下难处。”
庆帝没有亲自来,而是让三花来游说,便是避免与皇后冲突,而有德高望重的国师见证,玉玺盖印,便是不会再反悔了。
安王和靖王与皇位无缘。
宁皇后握着圣旨,一脸平静,良久她才问:“那么西越和东楚呢?”
三花道:“娘娘应当清楚,若真是这两者所为,便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
“还指望北寒呢?”宁皇后觉得有点可笑,但她了解庆帝,不会是这么愚蠢的一个人,这样想来,她不由地看向三花,看着那张仿若佛陀转世般的脸。
三花低眉垂眸,无悲无喜。
然而皇后却眯起眼睛,笑了,“看来国师也不是那么无欲无求,这修行还不到家。”
与北寒的合作是当初草原佛子入庆之时谈妥的,出面的正是三花。
如今摆明了西越,东楚,南望暗中已与北寒勾结,庆帝竟还愿将凶手的罪名按在云霄宫身上,便意味这天山的屏障,大庆是不想要了。
枕边人是什么样的,皇后再清楚不过,能劝着庆帝一意孤行的,只有这位了。
只见三花微微一笑,“阿弥陀佛,即使是出家人亦在俗世之中,终有所求,无可幸免。”
“本宫很好奇,你用什么理由劝住皇上?”
三花道:“叶雪山一剑退万敌,老衲愿效仿之。”
他的声音总是这般轻缓,仿佛带着佛门悲悯的叹息,然而在这句话之下,皇后却感到一股凉意从脚下窜起,直冲天灵盖。
三花见她死死地盯着自己,便再次双手相合,行了一礼,“娘娘宽容尊贵,母仪天下,无人撼动,老衲敬佩。”
母仪天下?
这是将她钉死在皇后的位置上,宁皇后自嘲一笑。
到头来,这和尚竟然是在威胁她!
“若想让本宫退让,我有两个要求。”
“娘娘但说无妨。”
“我要万佛寺一千和尚为我儿送往生,祈福七七四十九天!”
这个要求令三花皱起了眉。
然而皇后已经做了让步,若他不同意,便又会生出事端。
三花道:“太子逝世已过七日,还请皇后娘娘考虑念足二十一日入土,之后余下的二十八日,可将太子牌位请入我万佛寺大殿,得信徒供奉,倾佛寺之力,送入极乐往生。”
皇后没有异议,点头:“好。”
“那请问第二个……”
“说是云霄宫,那总得给我信服的证据吧!”
三花听着,再一次阿弥陀佛一声,“老衲明白了。”
“你走吧。”
三花离开了,皇后站在高鼎的棺椁前,目光隐晦,暗藏杀意。
宫女悄声走进来,“娘娘。”
“你替本宫送封信,要快,不能被人发现。”
“奴婢遵命。”
作者有话要说:
第090章 乌铎 论谋略和眼光,天下只此这一位。
夜晚, 南望皇宫
赵思露盘腿坐在地上,有内力自内而外流转,宛如雾气朦胧, 在她的身边,曲公公挽着浮尘替她护法,眼神中掩藏不住的惊讶。
在望帝封赵思露为明都公主, 曲公公收其为弟子开始, 整个南望所有的功法资源皆往赵思露身上倾斜, 短短几个月, 她的武功突飞猛进,速度之快, 简直令人刮目相看。
怕是再过不久,真的能成为南望最年轻的宗师了。
“师父。”在曲公公思索的时候, 赵思露已经睁开眼睛,她伸了伸懒腰, 然后一把拎起边上的精铁锤道,“弟子刚有所感悟, 还请师父不吝赐教, 为弟子巩固!”
武学之路, 越往上越难走,到赵思露这个阶段, 想精进突破,已经不是勤学苦练就能行的。
感悟二字弥足珍贵。
曲公公颔首,手上浮尘一摆, “来。”
“师父小心了!”然而赵思露才刚提起内力, 却听到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 “大监, 皇上召见!”
曲怀能指点赵思露的时间不多,多是在望帝批阅奏折,或是已经安睡之下,此刻夜深人静,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今紧急召唤他。
“那师父你去吧,父皇那儿要紧。”赵思露善解人意道。
曲怀点点头,“公主若想巩固,不若寻张统领,今晚应是他当值。”
“好。”
赵思露看着曲怀离去的背影,想了想,便让侍女将锤子带走,自己则悄悄跟上。
自从待遇提升之后,赵思露在皇宫中几乎是横着走,她虽将心思都放在武学上,却也关心大庆的局势,算着时间,哥哥已经在大庆好几天了,也该有消息传回来。
这么晚了,能让望帝从床上起来,召回曲怀,必然是件大事,说不定便是关于赵思洵。
南望地处南方,虽然冬天跟大庆相比实属温暖,但是夜晚寒凉,望帝起身之后依旧披了件厚衣裳。
曲公公进来之时,他正一动不动地闭目坐在御案后,仿佛在小憩,然而手指不断轻点大腿,显示着他在思索,眉目微锁,这消息似乎困难却也并非是坏事。
曲公公心里有底了,“皇上。”
望帝睁开眼睛,目光朝周围移了移,曲公公道:“无旁人气息,皇上尽可放心。”
望帝从袖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了过去。
大庆与南望相距千里,若是靠着人力跋山涉水来回传递消息,显然黄花菜都要凉了。
这便衍生出了类似于飞鸽传书的方式,有一种迅禽比之鸽子飞得更快,也更加听话认人。
不到五日,消息便送到了望帝手中。
在曲公公看着密密麻麻的小字之时,皇帝叹道:“当初选中他之时,朕并不觉得他能翻出什么风浪来,一个乳臭未干的的小子,再聪明也有限,只要机灵些,在大庆别轻易落入他人陷阱,活下来就是他的本事,但是没想到……他竟如此胆大妄为!这才刚到大庆啊!”
说到这里,望帝仿佛依旧睡梦未醒,难以置信。
“朕竟不知将他送入大庆,究竟是对还是错了。”
曲公公看完了所有的文字,手一抹,便扬成了灰,虽然他的脸上并未表现出来,但是内心的震撼并不亚于望帝。
要知道赵思洵的功夫就三脚猫,却敢在宗师的眼皮底下动杀心,是谁给他的勇气?
是那位夷山族的大宗师吗?
“皇上,不管如何,大庆已经乱了。”
望帝端起桌上的茶水,微微一抿道:“没错,乱了。”
“如今皇上要考虑的便是大庆皇后的提议。”
望帝反问:“你觉得如何?”
曲公公道:“百利而无一害。”
望帝笑了笑,颔首,但是接下来他的笑容又收敛了。
虽然对于结盟这件事,他没有一点犹豫,赵思洵给他开的棋局,比之三国联盟引入北寒更有利于南望。可这位为所欲为,百无禁忌的儿子,却让他分外头疼,要是每次都不打一声招呼就炸个雷过来,望帝想想都有些受不了。
这种不可控的感觉,实在太危险了。
“朕有预感,这不会是洵儿最后一次这么干,只要给他机会,他必定还会搅弄风雨。”望帝一边说着一边点头,越想越对,他站起来,在殿内来回踱步,“是朕低估他了,本以为就算将那份细作名单交给他,他也不可能轻易地收服,可如今看来,单就这一手,足以掌控全局!他就是一条蛟,就等着入天下之海呢!”
曲公公心说,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从赢得那五百虎贲卫开始,就知道夷山王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主。
年纪不大,但是这份果决独断,却是常人所不及。
曲公公笑了笑,轻轻颔首。
望帝见了,横了他一眼,“你还挺欣赏他。”
“皇上难道没有吗?”曲公公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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