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下次可不能这么吓人了,无论如何,总是命重要。”
赵思洵一直没醒来,高山没日没夜地照顾,眼底青青黑得跟两煤球似的,又滑稽又戳心,再加上时刻担心赵思洵挺不过去,嘴角焦虑地起了一圈燎泡,明明高大威猛,却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一圈。
赵思洵这个赌,实在玩得太大了,把他吓得够呛。
“我知道了。”赵思洵安抚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来。
然而虽这么应着,但他心里很清楚,身处在旋涡之中,这种危险的事情将来只会越来越多,张昊至少还是南望的统领,说得再凶狠出手总是顾忌着他的身份,没敢使出全力,否则就是将赵思洵榨成干,一丝内力都不留,也抵挡不住宗师的拳头。
他不欲就此事多言,喝完了药,便问:“我昏迷多久了?”
“五天。”
这么久!
赵思洵一惊,连忙问:“那文清坊那边,有人找过去吗?”
高山道:“有。”他放低声音,“禁卫军找过去了。”
赵思洵心下微沉,眼露烦躁,浮虚步和最后一招强体内力,就算再怎么糊弄,凭曲公公和张昊的眼力,也定然清楚绝不是他这种三流武者所创,背后肯定有人指点,而且对武学的认知远远超过一般天之骄子。
这样的人在赵思洵身边,无论如何,朝廷都想知道是谁。两兄妹最近的行踪很好查,文清坊月府根本藏不住。
只是叶霄牵扯太多,堂堂云霄宫宫主不远千里南下入南望,一旦被发现,毕竟会引起局势的紧张,甚至扬起轩然大.波,结合不悔寺释心和尚死于大宗师之手的传言,赵思洵想想都知道江湖上会发生什么。
叶霄的行踪自己暴露也罢,若是因为帮他……想到这里,没心没肺的赵思洵不由心生内疚,他自己无法动弹,便示意高山将他扶起来,问:“这几天,江湖上可有什么传言?”
高山替他放好软靠,小心地将人调整到一个舒适的状态,然后道:“您指的是……”
“释心和尚。”
高山想了想回答:“大和尚的尸体一直存放在不悔寺,由清虚派弟子守护,如今正等着寺里所有外出的和尚归来,清虚派还向天下发出此讯,邀请武林豪杰一同来送大和尚最后一程,听说上陵学宫已经答应了,甚至连巫神教都给出回应,会派人来参加。”
“这么隆重……”赵思洵惊讶之余,又轻嗤一声,“都说不悔寺的和尚淡泊名利,清虚派这么做倒是不怕违背他初心。”
高山道:“说是释心禅师德高望重,深得武林豪杰敬仰,如今他惨遭毒手,必要替他找回公道,所以也邀请群雄一起提供线索,找出可能真凶。”
这差点就跟指名道姓没什么两样了。
赵思洵心中冷笑,“没邀请云霄宫吗,不是说释心出自天山,跟云霄宫有关?”
“有,已经派人去了,就是不知道云霄宫会不会来人……”高山是知道叶霄的身份,可是释心死了这么长时间,叶霄一次都没有露面过,也从未派人上不悔寺吊唁,他猜测其中定有恩怨,不一定会来。
这倒是一个好问题,赵思洵觉得来不来都是麻烦。
来了,大和尚的身份就保不住,再加上跟叶霄爹娘之间恩恩怨怨,一出爱恨情仇就得天下皆知,叶霄无法置身事外。
不来,要么做贼心虚,要么清高孤傲不屑于牵扯,可惜结合当下,江湖怎么也不会让云霄宫置身世外,到时候一点点挖出辛密,叶霄就更说不清楚。
赵思洵设身处地光想想都要头大了。
见赵思洵深思,高山又道:“对了,殿下,听两个小和尚说,大和尚未了的心愿便是回天山,群雄们想要送他落叶归根。”
“落叶归根?”听到这里,赵思洵忽然明白叶霄口中所谓的“气死算不算”是啥意思了。
若他是叶霄,允许这种觊觎母亲的男人回天山,岂不是准备将他爹给气活过来,能闹得叛出师门,隐姓埋名,怎么想也不仅仅是夺爱不成,远走他乡那么简单吧。
只是释心这些年在江湖上的人缘和口碑甚好,不少人得其恩惠,如今“凶手”还未抓住,江湖群雄便一直逗留在不悔寺等待一个结果,而且越闹越大,不好收场。
不过,高山的话让赵思洵有些奇怪,难道叶霄在南望的事,江湖人都还不知道?否则怎么会这么太平?
他本想摸摸下巴,可惜双手断了被太医绑成两根棍子,动弹不能,只能作罢,吩咐道:“你去一趟月府找叶宫主,就说我有话要对他说,请他今夜来府一趟。”
然而高山却为难道:“可是殿下,叶宫主已经不在月府了。”
赵思洵惊讶,“他走了?”
高山点头,“别说叶宫主,就是月府的下人都不知所踪,整个别院直接更换了主人,如今那地方住着的是东楚过来的大商贾,跟云霄宫一点关系都没有。”
高山的话让赵思洵微微一愣,不过很快他眯起眼睛,一边忍着痛,一边笑起来,眼底露出一丝玩味,“这么说,禁卫军也没找到他。”
高山再一次点头,“那别院在十天前就已经易主了。”
所以在他和赵思露最后一次离开之后,叶霄就当机立断地卖了别院,更换住址,将自己的踪迹尽数抹除,便是早就料到会有人找他。
“不愧是一宫之主。”赵思洵放下心来,安安稳稳地闭上眼睛,不再多言。
他才刚醒过来,伤势惨重的身体除了痛,就是虚弱和疲惫。
高山小心地将赵思洵放平,掖好被子,只是准备出去的时候,他还是犹豫着问:“殿下,那今后您怎么找叶宫主?”
赵思洵没睁眼睛,淡淡道:“他自己会来找我的。”
赵思洵醒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赵思露自己不能来,却派了贴身侍女过来细瞧,反复问了三遍太医,得到不会留下病根,慢慢就能恢复如初的答案,才安心地回宫复命。
两兄妹成为病友,简直可喜可贺。
同时,各宫各院,甚至已经开府在外的皇子们也纷纷前来慰问。
自从赵思洵被皇帝几乎明示地选为入庆质子,兄弟姐妹们送给他的只有幸灾乐祸和一点高高在上的同情,根本无人搭理。就是看着还有一点兄弟之情的正武王和善平王,也是嘴里说着都是兄弟,实则目光中皆是轻蔑。
仅存的一点兄友弟恭也不过是做给望帝看的。
情分凉薄的很。
然而,当赵思洵在京郊大营接下禁卫军统领三招,直接赢下了五百虎贲卫的消息一出,整个京城顿时为之沸腾了。
那可是虎贲军!是望帝最倚仗的强大之军,可以说南望能成为中原四国之一,这三千名由武功高手组成的虎贲军功不可没,对内,给予皇帝铁桶般的保护,对外,则是他国的噩梦。
除了望帝,谁都没想过有一天能拥有虎贲卫,而是还是五百名!
皇帝似乎比常人想象中的还要在乎赵思洵。
京城中最炙手可热的两位皇子,为了太子之位挣得你死我活的两人,破天荒地一起出现在夷山王府,坐在赵思洵的不远处,头一次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床上除了脑袋完好,全身缠绕绷带的弟弟。
正武王赵永靖笑道:“怪不得父皇如此疼爱六弟,能以低微的武功挑战一位成名已久的宗师,这份勇气,为兄好生敬佩。五百虎贲军,为兄是想都不敢想,六弟厉害!”
虽是称赞,可这话中的酸意和忌惮,隔着大老远都闻得到,赵思洵心下嗤然,很想问问这种疼爱你要不要,咱们赶紧互换。
然而面上他却讷讷垂眸,谦逊道:“不过是运气好而已,三皇兄就别笑话我了。”
“运气?张统领自请一百军棍,父皇可是恩准了。”善平王赵嘉烨淡淡地说。
赵思洵闻言惊讶地抬起头,却见赵永靖玩味地看着他,“父皇要封七妹为明都公主,等到她伤势恢复,便要为她挑选名师正式传授武艺,听说张统领毛遂自荐,愿亲自教导七妹,倾囊相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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