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鸣谦犹豫了一下,“臣尽力。”
有些事情,即使他嘴上说不在意,心里也不会轻易释然。
叶鸣谦神色迟疑,“有件事情,臣不知该不该告诉殿下……二皇子惹恼了陛下,如今还在太宸殿外罚跪。”
沈明恒猛然坐直,震惊道:“现在?”
外面还下着大雪啊。
即使他二弟习过武上过战场,身体再好也禁不起这样折磨。
“殿下不要激动,是臣的错,臣不该这时候跟你说这种事。”叶鸣谦神色懊恼,手忙脚乱拉扯着被子给沈明恒盖好。
他确实后悔,但假如二皇子真因为这件事有个好歹,殿下日后知道他的隐瞒,一定会生他的气。
沈明恒深吸一口气:“多久了?”
“有一个多时辰了……殿下!”
沈明恒想要起身,刚要拂开被子,抬眼便见叶鸣谦与许茂通红的眼眶。
他顿了顿,无奈地坐了回去。
“鸣谦,辛苦你走一趟,传孤的口谕,先将二弟接来东宫。”
太宸殿是沈昱的住所,离东宫很近,沈明恒强调道:“动作小心些,不要闹出太大的动静,尤其不要惊扰父皇。”
沈昱的睡眠一直不是很好,早些年打仗,累到极了也能倒头就睡。
登基以后就没机会上战场了,处理政务费脑子也费心神,但越是如此,反倒越是难以入睡。
沈昱又武艺非凡,耳力与敏锐性都比常人好些,周围一有些风吹草动就容易惊醒,醒了之后就更睡不着了,还容易头疼。
沈明恒没少为此麻烦太医,配了好几副药,燃香也试了好几种,总算有了些好转。
但沈明恒还是很小心,夜深之后无论何事都不许人去打扰沈昱。
不过他身为一个很有本事又很受宠的太子,在宫里要瞒着老父亲做些事情是很简单的,哪怕地点在太宸殿也一样。
毕竟沈昱给他的权利极大,对他又从来不设防。
只有太医的事情例外。
他前脚刚去找了太医,后脚就会有人去找沈昱汇报,连咨询什么病症都能说得一清二楚。
沈昱决不允许沈明恒在身体情况上隐瞒他。
叶鸣谦抱拳:“是,臣这就去办。”
沈明恒点了点头,见叶鸣谦离开,又吩咐道:“许茂,拿一套孤没穿过的常服过来,再多准备两床被子。宫里有冻伤膏吗?也取些过来。”
沈明恒心中安慰自己,他这二弟平素身体好得很,才一个多时辰,应该没事……吧?
沈明恒忍不住抱怨一句:“父皇也真是的,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难怪被人骂是暴君。”
这话他敢说许茂却不能应,天家这对父子是如出一辙的双标和护短,就算他和沈明恒关系再好,也不能真在他面前说一句沈昱的不是。
许茂只作听不见,应了声“是”,退下到隔壁房间取东西去了。
*
叶鸣谦是有在宫内行走的资格的,巡逻的侍卫认得他这张脸,见他腰间果然挂着令牌,遇见时也就微微低头一礼,没多盘问便悄无声息地离开。
但逐渐靠近太宸殿之后,这个令牌也就不管用了。
太宸殿的护卫向来由一位禁卫军统领与三位副统领负责,今日恰巧轮到统领值夜。
禁卫军统领喻季元将叶鸣谦拦在殿外,面无表情地问:“陛下已经歇下了,叶将军夤夜前来,所为何事?”
叶鸣谦自袖中又取出一枚令牌递到他眼前:“奉太子殿下之命。”
“太子?”喻统领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没崩住神色,脸上瞬间绽开了剧烈的喜意,偏偏眼中还有着不敢置信的惶恐,多种情绪杂糅在一张脸上,看上去扭曲怪异得很。
叶鸣谦也难以抑制地露出一个笑来,他点点头:“殿下醒了。”
喻统领谨慎问:“可东宫似乎没有动静。”
太宸殿离东宫很近,可以清楚地察觉到那边分明还是安静一片。
假如沈明恒醒来,怎么宫女侍卫一点动静都没有?起码也该点几盏灯吧。
叶鸣谦叹了口气,明明是愁苦的神色,语气中却带上几分与有荣焉的骄傲:“殿下说夜深了,不要惊扰旁人。”
喻统领一愣。
这确实会是沈明恒能说出来的话,毕竟要是他醒来的消息传出去,别说皇宫,半个皇城都会被惊醒。
他们大夏的太子殿下,就是这么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人。
喻统领突然原地蹦了起来,他飞快转身:“我这就去禀报陛下。”
叶鸣谦赶紧伸手拉住他,“慢着!天亮之后陛下睡醒就会知道了,如今没必要打搅他。”
喻统领缓慢转身,眉头皱成一团。
他心想这可不行,要是明天陛下知道他没有第一时间禀报,他指定会被大卸八块的。
喻统领忽然想到了什么,确认问:“这是殿下的意思?”
“是。”
喻统领眉头松开,语气都轻松了许多:“这就没问题了,不知叶将军的来意是?”
“二皇子可还跪着?我是来请他去东宫的。”叶鸣谦如实道。
这句话很大胆,让二皇子罚跪那可是陛下的意思。
喻统领问:“也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自然。”
喻季元于是侧开一步,“请。”
叶鸣谦冲他点了点头致礼,步伐明确地朝前方跪着的人影走去。
二皇子沈璟在冰天雪地里跪了许久,雪落在身上,很快因为体温化成了水,浸透了一层接一层的衣裳,再缓慢凝成冰。
深夜的皇宫也不是全然寂静的,太宸殿外时不时会路过一队巡逻的禁卫军,会走过几个值夜的宫人。
他隐约能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来,压低了声音说话,窸窸窣窣,烦人得很。
然而他实在冷极了,寒意禁锢了思维,他懒得回头去查看来者。
——反正,他父皇的守卫已经够多了,不稀罕他这一个。
他后方忽然伸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沈璟:“?”
原来不是冲父皇来的,是冲他来的?
何方小贼这么大胆,喻季元居然也就这么看着?是喻季元背叛了父皇还是觉得他沈璟虎落平阳人皆可欺了?
沈璟出离愤怒,他微微侧过头,发现来人是叶鸣谦。
赫赫有名的小将军,皇兄身边的狗腿子。
沈璟被捂着嘴巴说不出话,他瞪着沈璟,眼中的含义很清楚——你是打算在太宸殿外,绑架当朝皇子吗?
叶鸣谦似乎是轻微地笑了笑,在他耳边道:“殿下,臣携太子口谕而来,请殿下往东宫一叙。”
太子皇兄?
沈璟难掩惊诧,他一瞬间想要惊呼,然而喊声被阻遏在喉咙,只有细微的余音散于落雪覆地的沙沙声中。
浑身已经冰冷凝滞的血液似乎也恢复了流动,他伸手试图把叶鸣谦的手拿下来。
“殿下,”叶鸣谦道:“你不要大声叫嚷,臣就把手松开,可好?”
他们待的殿外是离沈昱寝宫还有一段距离,但要是大喊大叫,沈昱还是会听见的。
沈璟也知道对方是在担忧吵到父皇,自己的爹他自己也心疼。
没有拒绝的理由,沈璟瞪了他一眼,愤愤点头。
第146章 明明明月是前身(3)
沈璟跟在叶鸣谦身后到了东宫。
望着那座在暗色里鳞次栉比的建筑, 沈璟越是靠近,无端便生了种近乡情怯的复杂。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来这个地方了。
沈明恒是个很负责任的兄长。
他们的父皇从来不懂得什么教子之道,只会给他们请上一堆夫子, 然后便理所当然觉得他们就学会了、懂事了。
若是还做错事, 那就是毫不留情的棍棒教育。
大抵,父皇只是皇兄的父皇吧。
幸好沈明恒没有不管他们。
他们的兄长,确实是这世间难得一寻的人物,是千古难遇的好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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