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烬说:“我说话算数。”
虞凡白在床边坐下,面露犹豫,沉吟片刻,道:“要不这样吧。”
邬烬看向他。
他偏头微笑着道:“你也告诉我一个你的秘密,这样的话……”
他双手合十,指尖错开,十指相扣:“我们之间就算是建立起初步信任了。”
十指相扣的双手手背上泛着青筋,紧密相连的落在邬烬视线中,从热气氤氲的浴室出来,他的指尖被熏得有点红,这简单的手势从这双透着清冷感的手里做出来,透出一分暧昧来。
交换秘密,建立信任。
那合十的双手分开,虞凡白双腿交叠,似笑非笑地支着脑袋,“怎么样?”
刚洗过澡,未经打理得黑发落下,显得更为年轻了些,这模样,和邬烬记忆里的人简直重回在了一起。
邬烬闻到了浴室里飘出来的淡淡香味,一下一下冲击着鼻息,他耷着眼帘,思索片刻。
虞凡白也不催促。
邬烬起身,拉着凳子到了虞凡白面前,长腿跨上去,双手叠在椅背上。
“我曾经,在地下场打过几年的黑拳,为了……”他停顿了一下,唇边扯开了笑,看向他道,“赚钱,打架功夫差不多是那会儿练起来的,不过后来那儿被清查了,那是我干的——”
打黑拳赚钱,这对贵族来说是一件见不得人的事儿。
对邬烬来说不见得。
他钻了空子。
虞凡白知道打黑拳,那种地方……那个时候的邬烬应该还没成年,对一个小孩儿来说,这种成长经历算得上黑暗了。
邬烬说因为那儿的老大看上了他,想收他做干儿子,干儿子哪能是什么正经干儿子,“我呢,还是比较喜欢虞教官你这样儿长得好看的,自然就誓死不从了。”
前半段听着是真的,后半段依着那轻佻的语气就不一定了。
虞凡白没太较真的笑了下。
“这个算不算……”邬烬双手合十,手上随意的重复了下虞凡白之前的动作。
虞凡白看着他这模样,又觉有趣得紧,他手肘撑着膝盖,说算。
“所以接下来,我提什么要求,虞教官都该听我的吧?”邬烬说。
虞凡白:“我可没答应过你这个。”
邬烬:“………”
“你耍赖?”他有些不可置信。
“我说的是,建立信任。”虞凡白莞尔,他抬起手,指尖在唇边轻触,道,“这个秘密我会帮你保守的。”
是的,虞凡白从头到尾,都没明确的答应过他什么。
邬烬有些牙痒痒。
瞧那表情都像是想扑上来给人咬上一口。
“不早了。”虞凡白擦着头发起了身,摁了下邬烬的脑袋,指尖轻轻的擦过他发丝,“早点回去睡吧。”
那力道跟一阵风似的,又叫人舒服得紧。
“睡什么?”邬烬道,“我等你等了一晚上,宿舍那边门禁都下了,教官让我睡哪儿?”
虞凡白:“你来之前,没想过这个?”
邬烬拉着懒洋洋的语调,道:“毕竟我担心教官你嘛。”
哪儿是担心他,分明是担心看热闹赶不上热乎的才是。
虞凡白:“你也看见了,我这儿只有一张床。”
邬烬:“都是男人,教官还怕我占你便宜?”
虞凡白抬起眼帘,“占便宜?你想了不少啊,邬烬同学。”
他倒还没想到这个层面。
邬烬说他没想。
虞凡白:“算了,去洗澡吧。”
邬烬:“洗澡干什……”
他反应过来,一下灭了声。
虞凡白很爱干净,所以以前也经常都是不洗澡不准上床,所以,让他洗澡,是……
虞凡白说:“再弄脏我一床被子,我就得跟你要赔偿了——还是你想睡桌子?我也没意见。”
他侧过身,眼神瞥了过来,眸中带着让人琢磨不透的深邃,仿佛飘忽不定的风筝,引人去追逐,又让人抓不住。
邬烬心说他又不脏。
“那我等会儿穿什么?”他从鼻间哼出音问。
邬烬站在充满虞凡白气息的浴室,再一想之前,哪还不明白虞凡白就是逗着他玩儿,他还当真了。
他这人,既让人恨得牙痒痒,又让人心痒痒。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面上神情晦暗不明,咬了咬牙,狠狠闭了闭眼。
从浴室里出来,邬烬脑子也恢复了正常运转,那床他都不用纠结睡哪边儿,虞凡白已经躺上去了,还多拿了一床被子。
邬烬看着那张多出来的,叠得工工整整的被子。
“你睡这边儿吧,我晚上可能会起来。”虞凡白说,“免得吵醒你。”
邬烬:“哦。”
他去擦头发,用的是虞凡白擦头发的那块毛巾。
他感觉他们这样也很暧昧。
碰过虞凡白头发的毛巾,又碰他的头发。
啊……他们等会儿还会睡一张床。
那样更暧昧。
但是盖两床被子。
好像就没那么暧昧了。
但是睡一头,扭头就能看见,这还不暧昧?
总不能脚对着脑袋吧,多不礼貌。
……
虞凡白是不太介意和邬烬凑和睡一晚。
邬烬把头发吹干回来了。
“啪”的一声,房中关了灯。
宿舍里这张床够大,不过由于两人身形都过了一米八,躺上去空隙感还是小了不少,能明显的感觉身边躺了个人。
两人各睡一边,空气中格外安静,但又都知道对方没睡着,他们靠得太近,连对方的呼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虞凡白闭着眼,想起弹壳还在他衣服口袋。
他做事儿不是丢三落四的人。
邬烬刚才洗澡,应该没翻他的衣服。
就算翻了,也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身旁的人翻了个身,床也跟着轻微晃动。
“虞教官。”
黑暗中,耳边传来邬烬的声音。
虞凡白:“嗯。”
“你怎么还在这儿备了两床被子?”邬烬问道,“给别人备的?”
这旁敲侧击的,根本就差没直接问他是不是带人回来过夜了。
虞凡白:“这个别人你指的谁?”
邬烬:“我哪知道呢,谁没事儿在宿舍放两床被子。”
“想象力很丰富啊。”虞凡白说,“你睡的那床是学院发的,这床是我自己带的,不小心多了一条,就这么简单。”
邬烬“哦”了声,没了声音。
隔了没多久,他又翻了两个身,道:“你还没告诉我,你今晚干什么去了呢,不是说要……这个?”
他双手抬在空中,合上示意了一下。
夜色朦胧,轮廓也模糊,掌心合上的片刻发出了轻轻一声响,声响过后彰显得空气更为安静。
邬烬偏过头,在夜色的遮掩下看向虞凡白。
虞凡白平躺着,闭着眼,那睫毛抖动了两下,睁开了,邬烬说他什么都不说,那就太狡猾了。
“我啊。”虞凡白说,“玩了会儿枪,m24,MK8瞄准镜。”
邬烬等了会儿,确定他没了下文。
虞凡白果然还是很狡猾。
说了,又跟没说差不多。
虞凡白知道,他不说,等明天消息传开,邬烬早晚也会猜得到,今天光闻他手就猜得七七八八了,但他又偏生让他猜,让他想,不直白的告诉他答案。
跟在人心上播了个种子似的。
“你说的那个故事,后来呢?”虞凡白唇边弧度微勾着,偏过头,“那个人……怎么样了?”
他很少会去过问别人的私事。
一般都是别人乐意说便说,不乐意说他也不会强行过问。
他也从来不说太多自己的事儿。
虞凡白这人看起来温柔,能容忍人在他身旁进进出出,但实际上边界感很强,人觉得和他很熟了,但等到回过神,才会发现自己对他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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