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凌一直没吭声。
穿好了棉拖,他径直往里走。
酒店的单人房是一样的装潢,不远处是窗户,桌子和床铺。吸引费凌视线的是桌上的一页页彩照,不知道什么时候洗出来的照片,走近一看,毫无意外,里面的主角都是他自己。
有些是他和蒋之野约会的照片,有些是他和柳良辞。
绝大部分都是单人照。
费凌拾起其中一张。
背景在宿舍,他睡在沙发上,不知何时睡着了,蜷在毯子里,双目轻阖。
可以想象得到傅司醒是怎么走到他身旁,将单反对准他,按下快门的……这种照片,傅司醒那里应该很不少。
费凌坐下来,逐一把那些照片翻看了。
与此同时,傅司醒倒了热水,放在他手边。
像是生怕他累着。
等到费凌看完所有一百来张相片,抬头看向他。此时傅司醒仍然站在桌边,沉默不语,乍一看像是个被老师罚站自省的学生,但只消注意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不是这样。
那双黑沉如墨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以及他的动作。
他皱了眉,问傅司醒:“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这样的问话,实在很像在拷问。
费凌倚在椅子里,苍白的脸庞面若冰霜,语气也是,那双被睫毛拢着的冰蓝眼瞳仿佛浸了冬水,冷得看一眼都要凝固了。
傅司醒将口吻压得很低:“我知道你生气了……你可以对我发火。”
“发火有什么用?”
“让你舒服一点。”
舒服?
费凌纠正道:“我不止想对你发火。”
傅司醒大概猜得到,费凌是打算惩罚他。
比之前更恶劣的、在费凌认知里难以接受的惩罚。
在傅司醒看来,费凌身边都是正经人,耳濡目染,他本质也不是心肠冷硬的性格……即便是惩罚也不会很过分,但现在,谁也不确定。
费凌是坐在一把转椅上的,毛衣袖子挽起来了,被扶手衬得玉白无暇。这会儿他转了转椅子,面无表情,像是考虑了一下,忽地撩起眼皮说道:“你在首都,是一个人住吗。”
“是。”
“家里人都在别的地方。”
“嗯。”
“把你的手机给我。”
傅司醒不假思索,径直将桌上手机递给他,报了密码。
……密码是他的生日。
傅司醒的手机很干净,除了必需的软件之外几乎没什么APP,在相册里存了不少照片和视频,大部分都是高中时代、大一时期,费凌的照片和影像。
甚至存了费凌参演的高中舞台剧的全程录像,估计是从高中学校论坛那里下载的。
通讯录都是陌生名字,除了置顶的“A费凌”之外。
微信上也很干净,没有多少聊天内容。
找不到任何其他不良嗜好记录……
【嗯……小傅除了爱跟踪你、为你发疯之外,没有别的爱好了,其他恶习也没有。洁身自好,处男,爱锻炼,身体健康,家世好,学业优异,确实是挑不出错的。】
……无懈可击的变态。
费凌拍了几张桌上的照片存底,又问他:“你喜欢我?”
问题很直白,傅司醒都有些意外。
他本以为费凌不会问这种话题。
为什么不告白是因为知道毫无可能,费凌已经拒绝了无数同性异性,他干脆跳过了这个环节。
“是。”他说,“我在宴会上第一次见到你……那时候不知道你是谁。”
傅司醒只能从旁人只言片语得知,这是段家的孩子,但不姓段。
费凌被段家保护得很好,想了解他也有些难度。
直到后来费凌上了大学……与他同校。
“就是那张照片?”
费凌问。
他早就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的宴会了。
这不是重点。
“你喜欢我,就是这么做的?”他继续说,“像个变态一样跟着我,洗衣服做饭,当我的保姆……你离我太近了,挪远点。”
说这话的时候,费凌屈起腿,用膝盖撞了撞傅
司醒。
他想让傅司醒往后退一点……警告对方收敛。
从傅司醒的视角看,是另一回事。
费凌的膝盖很白,穿的是背带裙——牛仔的布料似乎很硬,在雪白的膝盖上落着些磨出来的浅淡红痕。
傅司醒知道费凌的皮肤很嫩,很容易留下痕迹。
这么用膝盖顶着他的腿,温热的触感透过布料传过来。
好软。
傅司醒没有往后退,只是沉默地低了头。
“不说话?”
费凌用了些力气,将他往后推。
膝盖雪白的皮肤,被布料磨得微微发红。
傅司醒问:“你希望我怎么做?”
【好怕哦……】
系统瑟瑟发抖。
无论是它,还是费凌,都担心剧情骤变成原著的情形,现在傅司醒已经坦白,该怎么控制这个人。
他们得不到,就要发疯。
怎么做才能拴住这些疯狗不要扑上来?
事已至此,费凌只能勒住傅司醒……把他驯到听话为止。
“对你这样的同性,我没有一点兴趣。”他说,“因为像你这样的男人太普通了,遍地都是。你除了变态一点,还有什么特别的?”
傅司醒微微抬起眼睑,正要回答就被打断了。
费凌皱了眉:“我没让你说话。”
【体力特别好?】
系统幽幽说。
‘……’
傅司醒已经安静了。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
“笨得要命,连给我洗衣服都做不好。”
“长得也不好看……”
“比我男朋友差远了。”
“每天都不知道在做什么,你的行踪,我一点也不清楚。”
“你从来不会主动和我说,藏着掖着,说不定也在跟踪别人……”
傅司醒突然打断他:“我没有跟着别人,只有你。”
别的内容,他听了都不吭声,但这一点他反驳了。
“我让你说话了吗?”
“……”
傅司醒沉默。
因为腿上又被碾了一下
。
白净的腿,距离他更近了。
膝盖被磨得发红,抵着男人的腿。
费凌浑然不觉。
他撩起眼,细密的浓睫往上扬,裸着的冰蓝眼瞳剜着傅司醒。
任何人被他这样看一眼,都会心头一跳。
他今天穿了牛仔背带裙,毛衣宽宽松松,围巾已经摘了,细瘦苍白的锁骨、往下的一小片胸口一览无余。
傅司醒挪开眼,没再吭声。
“也只有我理你了,对吧,你在外面根本没有人理会,随便一个人看到你、知道你做的事都要歧视你。”
费凌看起来是真的生气,眉尖的皱痕从进门就从未消过。
“嗯。”
“只有我还对你和颜悦色。”
傅司醒沉默地盯着他不虞的脸。
心跳加快,身体发烫。
喉咙也干涸得快要忍不住。
傅司醒压低了声音,轻声问:“我得怎么做?”
一如往常,费凌轻轻踢着他的腿,像应付脚边蹲着的宠物。
“你得听我的。”
“好。”
“每天和我主动联系,上报坐标。”
“嗯。”
“如果我没有要求的话,你不能擅自跟着我。”
“……你出门的时候,会叫上我?”
傅司醒反问。
费凌的声音一下子冷下来:“怎么,你不相信?”
“你会同意吗?”
“不信就滚吧。”
“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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