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间,车子缓缓驶向了市中心的别墅区。
段家的宅子大部分时候都没有主人住着,没有多少人气,今夜难得地灯火通明,一进门就能见到皇室的保镖们、乐队和各种佣人里外忙碌。
很热闹。
费凌一瞬感觉自己回到半年前的生日宴。
管家走上前和他说笑:“夫人不常回来,两位少爷都高兴。”
段英叡也在?
费凌想到他俩之前的对话,他又觉得有必要再保持距离。
“夫人在楼上吗?”
“她刚刚去休息了。”
费凌不打算与段家兄弟寒暄,干脆也回了卧室休息,他洗了澡吹干头发,已近六点半,眼看离段家晚餐的时间还差十来分钟,他又到二层逛了一圈。
二楼走廊摆了一个巨大的鱼缸,当初据说是想养鲨鱼,但不知为何变成了一群大胖红锦鲤。
锦鲤一见到有人过来就激烈扑腾着讨食,费凌在玻璃前看了一会儿,想着倒一点饲料进去。
但鱼缸实在太高了,他必须踮着脚才能碰到顶端的玻璃网盖。
以至于段英叡上楼时,入眼就是这样一幕。
……室内暖气开得很足,费凌在家都习惯穿得很少,长袖加一件短裤,宛如身处夏天清凉。那条蜜色的宽松短裤下,一双腿很细很白,因为踮着脚尖而绷得很紧。
他很费力气地伸长了手,才能碰到盖子,长袖T恤也因为抬手的动作而露出一小截柔韧雪白的细腰。
……都怪鱼缸太高了。
段英叡这般想着,走上前,抱住他往上抬了一些。
他搬动费凌很轻松,与搬一颗板栗没什么区别。
段英叡不忘在他耳边嘱咐:“宝宝,盖子从左边开。”
费凌:“……”
一挪开盖子,他就勒令段英叡放他下来。
“走开。”
“宝宝别喂太多,它们早上吃过了。”
“……所以得喂多少?”
“这些就够了。”
段英叡捉住费凌的手,摊开他手心倒了一点饲料。
又认真嘱咐说:“院子里那些你也可以去喂,也是这么点。”
费凌看了他一眼,这才将手心的饲料洒进水里。
与他不一样,段英叡养小动物经验丰富,经常让他一头雾水。
喂鱼之后他去洗了个手,再出来的时候,段英叡伫在他房间门口,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怎么了。”
费凌问他。
段英叡朝他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难得你回来一趟。”
以后回来的机会大概只会越来越少。
他一直计划大学一毕业就回C国,不打算再回来了。
费凌是这样想的,但没说出口。
段英叡跃跃欲试地想进卧室,站在门口问了句“宝贝不请我进去吗”。
“不请。”
“好吧。”尽管被拒绝,段英叡的心情似乎也仍然很不错,“我走了,待会儿见。”
费凌主要是打算和前男友保持距离。
他思考片刻,等段英叡走了,自己转头进了书房。
门一开,他才发觉里面有人。
夕阳的暖金色从落地窗透进来,把书房里的白猫、白衬衫的背影都晒成了橙色。
……是段申鹤。
男人站在窗边,身段挺拔高挑。
他转过脸:“我以为你在段英叡那里。”
他皱眉:“不想找他。”
“闹矛盾了?”
“没有,别问了。”
费凌答得搪塞,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段申鹤听了,倒也没生气。费凌平常与他对话都是这幅口吻。
此时费凌已经弯下腰去摸沙发上的长毛白猫,很仔细地捋顺了猫猫后背的花纹。
他的头发已经很长了,黑浓的颜色,弯腰时就从肩膀披散下去,光泽柔顺。
这只猫是段申鹤这两年养的,经常跟着他到世界各地,不怕陌生人。
段申鹤坐在他身边,也轻轻抚着猫的皮毛。
段家兄弟都喜欢养小动物植物,庭院的花草大多是段申鹤栽的。
年幼的时候,费凌就经常蹲在旁边,看他示范怎么松土、浇水。
院子里有一棵小树,就是他们一起种的。
“它喜欢你。”
段申鹤说。
费凌没有接话,他好奇这样的猫怎么带在身边:“它每次都坐飞机?”
“远途的话只能坐飞机。”
“不会吵闹跑掉吗?”
“只要照顾好它,让它喜欢你,猫的脾气不好,需要耐心。”
段申鹤娓娓道来。
费凌玩了一会儿粉红肉垫,门外传来管家叩门的声响,说是快开饭了。
他拍拍袖子上的猫毛,打算去洗个手。
段申鹤和他一起下楼。
费凌倏地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有点不自在,也觉得一路不说话也有点奇怪,干脆问了画家丑闻那件事:“那个人是你处理的吗?”
“是。”段申鹤垂下眼看他,“他自己做过才会那么怀疑你。以你的天赋得奖不需要任何助力,你不必在意那些人。”
顿了下,男人又斟酌着说:“你一个人在外面很容易吃亏。”
他的语气既温柔也强势。
“所以?”
“以后我会经常和你联系,之前是我疏忽了。”
段申鹤的口吻很平静。
像这种大家族的家长,无一例外都对家族成员有控制欲。
但出于什么目的呢……本质上他并不是段家人。
如果真的把他当兄弟,在原著里就不会做那些事了吧。
费凌没有回答。
他其实不怎么想让段申鹤插手。
如果可以,他们之间的联系越少越好。
见他不吭声,段申鹤摸了下他的头发,说:“下楼去玩吧。”
费凌说了句道别的话,离开了房间。
外面很安静,他站在走廊往下看,佣人来来往往。
【话说,你不去“关心”一下攻二吗,今天那件事之后你都没有联系过他。】
‘……’
把这事忘了。
但联系或者不联系也无所谓,顶多就是加重刻板恶劣室友印象。
费凌乐意做这种巩固人设的事,何况他本就在生攻二的气。下了楼,他随手给傅司醒发了信息。
Ling:[在哪。]
傅司醒回得很快:[宿舍。]
又问:[今晚回来吗?]
费凌没有回复,傅司醒仍在继续信息。
[今天不是故意的。]
[别生气。]
看到这里,他给傅司醒拨了一个视讯电话。
背景是在浴室,雾气朦胧,身后是毛巾架和挂起来的浴袍,傅司醒似乎是接得很匆忙,正低头将浴巾披好。
又是浴室。
“你打算怎么证明不是故意的?”费凌冷声说,“我不信有人能在那种环境下……你只是想报复我。”
镜头和光线的过滤,让画面并不那么清晰。傅司醒低头看着屏幕,镜头里,那张苍白的脸冷冰冰的。
他很生气。
“这种事没办法证明。”
傅司醒低下头,攥着指节,让自己的语气尽量自然。
室内的雾气慢慢散了。
像是回到了画室里,他被费凌打量着,眼神睥睨。
只是这样的隔空注视,足以让他的心跳都慢慢加快、身体充血。
“反正我的画室没有监控,没有录像你说什么都可以,不会有人相信我。”费凌说,“以后你就会否认这件事发生过。”
【唔,确实,没有录像,他以后完全可以不承认这件事,你没处说理。要是有照片视频什么的,完全可以手握他的把柄……】
‘……’
这时候,傅司醒忽然打断他:“下一次画我的时候,你可以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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