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先前的水泥路,大家伙对顾大人是敬重佩服,人家是官,还是读书读的好的官老爷,过年时去黎府拜年,对着顾夫人也尊重。可这会听到顾夫人做买卖,还是两个不赚钱的椰子厂,可捅了这些常年做买卖的商贾窝了。
就没听说过,女人哥儿能把买卖做大的。
小打小闹的小吃摊那没啥,可论起做大生意还能男人来。
这些男人做了十多年,有的二三十年的生意,家里就是干这个的,对着比他们地位高的自然是尊崇,对着后宅的女人哥儿是本能的先看不起。
除了正牌的夫人能得几分尊重,就说几位老爷后头各院的姨娘们,老爷们开心了去坐一坐逗个乐子,可要是姨娘有天说她不在宅子里待了,要出去做买卖做生意。
这些老爷子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人疯了!
放着穿金戴银有人伺候的舒坦日子不过,跑出去抛头露面不说,你一个女子是做买卖的料吗,说这话的都是傻的。
如今不仅有个说的,还有个直接干的。
可不得这些商贾们乱了套,炸开了,不说两句就觉得不合群似得,说来说去,一个个肯定说:“你们就瞧着吧,这顾夫人做椰子买卖,指定要赔本!”
还有气愤的,“他一个夫郎当夫人不说了,我还敬重他几分,如今仗势跑到了吉汀办什么厂,这就是祸害整个吉汀府县的百姓!!!”
“顾大人怎么不劝着拦着?”
“能拦的住吗?别忘了,昭州城衙门后头的府邸匾额写的可是黎府。”
个个痛心疾首,“顾大人怎么有这么个悍夫,可怜啊。”
“等着看吧,我说没准摊子铺开了,顾夫人办不下去到时候又是让顾大人给收尾,我家的女儿哥儿就是,绣个花样子都能弄的乱糟糟的,还让我家夫人收拾。”
说了个没完没了。三大商贾其实心里也不舒坦,对着顾夫人这番做派十分不满,王老爷听了则是往心里去了,看这乌压压一片的反对声,更有甚者小声嘀咕开始说起顾夫人——骂倒是不敢骂,人多耳杂。
王老爷则想,顾夫人到了吉汀能这般大包大揽的干事,指定是顾大人同意,或是顾大人拗不过顾夫人,反正人家夫妻一体,他心里也觉得顾夫人做不好这椰子买卖,可他必须是投诚,尤其是这儿都不信的,他支持了信了,可不是能得顾大人青眼,另眼相看了嘛。
不然哪天去吉汀看看,反正路快修好了。王老爷心想。
到了五月末,消息再再传回来了。
吉汀两个厂子地址选好了,开始动工建了。六月中下时,厂子建好了,听说顾夫人招工做什么培训,等七月椰子熟了下来了,就能直接干了。
“什么培训?这听都没听过。”
“是不是教教怎么做买卖?做椰子?”
“顾夫人教别人做买卖?”这人像是听见什么笑话似得,“他那食铺人也没怎么去过,能在昭州城顺风顺水的扎根做下去,还是托了顾大人的福,要是没那一身官皮,哼哼。”
“你瞧瞧你说的,人家相公当官的,为何不用?”
“别吵了别扯到别处去了,说回来,这椰子还怎么做?”
“洗干净包装一下卖相好,还能如何就这几样呗。”
“顾夫人怎么有钱盖厂的?别是有跟顾大人学的那招捐钱吧?不是我说,就算是顾大人的夫人,可做了买卖就不一样了,那是拿银钱砸下去的,谁敢这么糟蹋啊,吉汀又不是什么富裕的府县。”
“听说是什么招商。”回话的。
商贾们不懂,啥是招商?一个个追着问。前头坐着的陈黄林三家老板,连着李家,这会皆是一愣,因为他们听到过顾大人曾这么说过。
“对了王老板呢?怎么今个没见人?”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句,前头坐着的四人才发现绸缎庄的王老板不见了,四人心里第一个念头:又让着鳖孙抢前头去了,指定是给顾夫人献好去了。
那四人动不动?也去吉汀瞧瞧?
等众人走了,四人互相看了眼,陈老板说:“要是顾大人做的,我肯定第一个跑前头干什么招商,可这顾夫人做的买卖——”
话未全,意思其他人已经听明白了。
几人跟陈老板想的都一样,椰子能有什么赚头?再者王家能跟他们四家比吗?自顾大人上来这一年,王家是巴巴的贴上去,什么心思各位都懂,不过因为各家没什么干系——除了黄家也做绸缎生意。
如今王家是怕了他们,可不得紧紧抱着顾大人的大腿。抱顾大人大腿四人就不说了,他们也抱,可现在还去捧顾夫人了,这四个大商贾便瞧不上了。
觉得王家真是想上位想急了。
王老板想在昭州城出头,打破陈黄林三家加李家的局面,想把王家也挤进去,这念头已经有七八年了,可没机会啊。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个新上官,陈大人年迈无心公务,交给顾大人处理。
他王某人不抱着顾大人的腿,还能抱谁的?
路只有一条时,那就不用选了。王老板在去吉汀的路上,坐在马车里还在想,不求顾夫人的椰子买卖赚钱,只要不赔本就成了。
他都上了顾大人这条船了,如今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上次聚会,一条功德路,林家拿他打趣当乐子,王老爷只能赔笑,心知肚明,他王家已经遭四家惦记上了,等再在顾大人跟前巩固巩固印象才成。
王老爷坐的马车,后头还跟了一辆,坐的是他家四哥儿。
顾夫人是个哥儿,他把自家哥儿带过去陪顾夫人说说话解解闷。
王老板把这趟去吉汀之旅全当花钱抱顾大人大腿,是真没想过顾夫人的椰子买卖能成,还是大成,所以去的时候,带着家里的哥儿,教的也是怎么陪顾夫人说话解闷聊天。
也不信什么椰子买卖,觉得顾夫人在玩闹罢了。
结果到了吉汀,一打听见到了工厂里的顾夫人傻眼了。这顾夫人的身姿背影,打眼瞧上去跟顾大人还挺相似,见了人,他是客套寒暄说些拍马屁的话,顾夫人面上带笑,可不知不觉间,他的马屁话就跟着对方走起来了,说起了正事。
“……王老板是想要捐钱?我这儿不用捐钱,我这儿是做买卖的。”
“那便做买卖,顾夫人,我王某人想做买卖,可以出银子。”王老爷便换了个说法。
谁知道顾夫人说:“那得等招商会了,咱们吉汀一个府县,底下四个镇的商贾老板都要参加这椰子营生,你要是想掺和一脚了,那我让小石给你记下,等招商会开了你记得来。”
王老板听不懂什么招商会,可听懂了意思:捧着银子给顾夫人做椰子买卖的商贾多得是呢,好像没他想象中那么缺银子。
幸好幸好过来了。
王老板是租了一个小院子安顿下来了,打算多住几天,到时候看看那招商会是啥样的。至于他带的四哥儿,这孩子被他姨娘养的性子太绵软了,戳都戳不出去,也不知道多在顾夫人跟前脸前露露脸。
“……我叫你来是去侍奉顾夫人的,不是让你待在宅子里,不听话了就回去。”王老板不痛快说。
四哥儿低头咬唇没开口吭声,是一身的粉绿鲜嫩的薄短袄裙裤,头发上还绑着发带,发带底下坠着俩银饰,脸上擦了粉涂着口脂——这些都是他姨娘给他带上的。
知道老爷要带他来吉汀见顾夫人,家里夫人、姨娘都给他置办了新行头,可四哥儿不爱这些,自打去年过年见过顾夫人后,回来四哥儿就不爱穿的鲜艳的颜色了。
可出门了由不得他。
“穿那灰扑扑的衣衫像个男人似得,哪里有半点哥儿样子,到时候嫁都嫁不出去,在外头不能由着你乱来了,自从上次回来,跟变了性子一般,不爱这些漂亮颜色衣裳了。”姨娘又是责怪又是发愁。
这不爱打扮,年岁上来了,以后怎么找婆家?
夫人则说:“咱们家做绸缎生意的,你如今出去了就是王家的脸面,穿的寒酸了,外头人不知情的还以为我刻薄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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