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花一口牙都快咬碎了。
铁蛋倒是喜欢大嫂,因为大嫂问他吃不吃饴糖,把饴糖给他吃了。虎头也多吃了一份。兄弟俩吃着大嫂给的糖,全然不了解他们娘心里的火。
“哪能让亲戚干这个,铁蛋碗收了,愣着干什么光吃不做的。”李桂花骂大儿子。
铁蛋就乖乖去刷碗。
“阿娘我看你怀孕易怒,对肚子里孩子不好,周周不是带了糖过来——”
顾兆话还没说完,李桂花先急了,“没啥不高兴的,我去灶房看看。”
打完瓜子花生饴糖的主意,吃了肉,现在还想着动她的糖?李桂花赶紧出屋,不想再招惹顾兆了。
屋里顾四今个儿饭吃的顶,没什么好脸,瞥了眼自己儿子,说:“吃完了就赶紧回去,以后没啥事不用过来了。”
“这不好吧爹,少了礼数。”顾兆说。
“现如今你是黎家的人了,往后少上门,我这边有铁娃虎头也没什么好让你惦记的。”
顾兆最后只能含泪委屈答应上,说没事一定不过来。
李桂花总算是送走了这俩门神,顾兆临走前还摸走了一把枣,说家里树上结的枣就是甜,周周喜欢吃,阿娘不会不舍得吧?
隔壁扒墙正看热闹着呢。
黎周周来时带了那么多厚礼,回去时吃你俩枣还不乐意了?小气不死了。李桂花想到隔壁的碎嘴编排,只能笑着说:“吃,喜欢就多拿点。”
“哪能多拿。”
不知情的外人看,说出去是顾书郎上了门做了赘婿现在倒是有些样子,回来带的厚礼,走的时候想吃枣子也没敢多拿,多可怜哟。
十八两一分没落到顾书郎手里,全便宜了后娘,如今吃个枣还要看后娘脸色。
可怜哟。
反正顾兆和黎周周出了东坪村,村头磕牙说闲话的看他们都是满脸同情。
田间小道风景好。
“相公你是不是故意逗岳母还有岳父?”黎周周问。
顾兆嗯了声,可怜巴巴看老婆,“周周你该不会生气我这么做吧?”
“没有。”黎周周急忙说,他才不会因为这些小事生相公的气,否认了还不行,又解释说:“我没生气,就是你爹阿娘是不是对你不好?”
所以相公才这么干。
黎周周从小没阿爹,被欺负了只能往肚子里咽,他想着相公还有个后娘,日子一定也不好过,他是心疼相公。
“也没对我不好。”顾兆手里枣擦了擦,递到老婆嘴边,收敛了茶里茶气,对着周周说实话,“我从小长在老屋,阿奶和阿爷在几个堂兄弟姐妹里,对我最好,我阿娘去了后,糖水蛋我都能多吃两口。”
糖水蛋可是稀罕的,家里长辈煮了一般都是喂小孩或者坐月子的妇人,小孩不可能吃一整个,大多是分着吃,沾点甜味。
原身是个嘴甜会卖乖卖惨的,长得又漂亮,讨了不少好处。
“十三岁前,我在老屋没怎么干过农活,家里割猪草、喂鸡鸭、洗衣做饭都有三个伯娘姐姐们,我上午去夫子那儿学习,下午看书,阿奶不让人打扰我。后来分家,家里盖院子哪哪都不好,我就找了借口又在老屋过了差不多一年。”
原身多鸡贼,分家院子盖好了,新屋子处处有的活干,老屋还有大伯一家,吃喝洗衣不用沾手,愣是拖了快一年。
“回去后,后娘虽然嘴上说话不好听,但该干的都干了,要是高声敢喊一声,我就闹着要回老屋找阿奶。”
所以原身在家时真没受过什么后娘刻薄磋磨。
黎周周不懂了,“那相公为什么今天——”
“今天这么给后娘和我爹气受?”顾兆接了话,脸上笑着,眼底没什么笑意,说:“她想让你干活。”
黎周周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吃完了枣,甜丝丝,还含着枣核咂摸着味道,含糊说:“洗衣做饭这些活我干了就干了,也没啥累人的,平日里都做惯了,她是长辈,也没刻薄过你,没什么的。”
他知道相公心疼他,这就够了。
“小心核别咽下去。”顾兆提醒了句,见周周吐出来了,这才说:“我后娘为人你不知道,那是我以前也不是好欺负的,所以她才没欺负到,要是今天我不站在你这边,挡了回去,你今天顺从的洗衣做饭,在顾家是半点好讨不到,背地里还会说你是个傻的。”
上辈子就这么发生的。
原身和顾父一样好面子,为了让黎家供他科举才委屈入赘,但不能外人提,一提就戳中了痛处,所以在外面以欺负呵斥黎周周来找面子。
意思虽然我入赘了,但黎家、黎周周还是听我这个相公的。
回门完后,李桂花是腊月生的,天寒地冻的,她自己娘家没人来伺候月子,主意就打到了黎周周身上,说两村关系近,让黎周周天不亮过来伺候,完了晚上在回去。
连口饭都不给黎周周吃。
冬日下雪结冰,黎周周在顾家洗衣做饭,十根手指冻得通红裂开,更别提半点好没讨到,还被李桂花嫌弃手脚粗苯。
顾兆想到这儿心里就疼,只恨这个原身不是人。
幸好他穿了,占了原身,不然这些事还要发生。
“周周,以后受了委屈心里不想干的跟我说。”顾兆握着周周的手,十指相交,慢慢的,疼惜的摩挲着周周的指腹,都是一层层的茧子。
黎周周被摸的痒,可没动弹,乖乖让相公摸。
他心里甜,比刚吃的枣还甜,没想过相公会因为不让他干活这小事,惹了自己爹生气。他想说干点活没啥的,可想了想没说,因为这是相公疼他,他要是再这样说那是顾着外人了,伤了相公对他的心。
“我知道了相公。”黎周周很认真说。
夫夫俩一路走回去,走的慢,分着枣吃,你一个我一个,甜蜜蜜的,到了西坪村,愣是磨蹭走了半个时辰。
“周周不是回门吗?这么早就回来了?”王婶在院子外问。
黎周周嗯了声,说:“吃了午饭,岳父岳母还有事不多留我们了。”
王婶:……
没瞧出来啊,黎周周带着夫婿回门去了,敢对着顾兆爹娘喊岳家?顾兆都不吭声的,这都能忍?
王婶往顾兆脸上瞧去。
顾兆笑眯眯说:“婶子好。”
还真是半分都不往心里去。王婶咋舌。
夫夫俩进了自家,黎周周才小声说:“相公我刚说秃噜嘴了,不是故意叫岳父岳母的。”回来时,相公一口一个后娘,黎周周脑子没回过神,总不能在王婶面前喊后娘吧?
那多不好。
想起当时相公让他叫岳母,嘴快了一步,岳父也跟上了。
黄泥矮墙不隔音。
顾兆大声说:“我上门入赘,如今本就是黎家人,周周你喊岳家很合礼仪,谁敢说你不是?再说我爹和阿娘也认了,还让我好好伺候你。”
“相公!”黎周周面红耳赤的。
什么好好伺候。
这都是媳妇儿伺候相公的话。
“好好好,不说了。”顾兆声音正常了,因为看到了爹。
黎大听到院子有动静就出来,一出来就听到他家周周喊顾兆爹娘岳家?当场就懵住了,虽说是招婿,可没成想顾兆这么实心眼,连半点男人面子都不要了?
可说句私心的,这么一说,对他们黎家倒是好的。
“爹。”黎周周见到爹,羞得耳根子通红,没脸了,“我去后院看看猪崽。”逃似得去了后院。
黎大咳了咳,看了眼顾兆,没话找话,说:“回来了,那歇会吧。”
“好啊,爹。”顾兆回去看书。
趁着天还亮,看一小时的书。
黎周周在后院看完猪,又摸了俩鸡蛋,脸上的红才下去,想到爹的话,还有今天相公的呵护,目光在鸡群扫了一圈,就那只鸡,蛋最近下的少了,明个儿就杀了给相公补身子。
……
“我亲耳听见的,还能有错?周周去顾家叫的岳父岳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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