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年来,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可以说道衡是把何田田,当做自己的亲传来看待。
他克己复礼,一生忍让,行在世人皆以为善的正道上。可若问道衡心中,是否曾有怨,他大概会坦然承认。
年幼时,前代宗主,他的师尊,目光一直落在道一身上。连宗主之位,都是因为师弟无意于此,才轮到他头上。
再后来,人人说皓月岂敢与骄阳争辉,他便是那轮夜晚的月,而天纵之资的师弟,是烈烈骄阳,散发着夺目的光辉。
他的一生,仿佛永远活在道一的阴影下,所有人追逐阳光的脚步,从始至终,不会他停留。
直到何田田出现。
小师侄坦率可爱,会像个再普通不过的孩子般,向他撒娇卖乖。有瞬间,道衡身为人的情感需求被满足了。
当小师侄扯着他的衣摆,企图往他腿上爬时,他不必再活于理智精心粉饰出来的完美形象里,也不必再隔绝情感,他就是他,一个也有普通感情的人。
道衡就像凡间无数溺爱孩子的长辈般,纵容着小师侄,看着他一点点长大。在何田田眼里,他不再是阳光下,弱不可见的影像。
而在骄阳隐去的夜晚,唯有银月的清辉,照亮人世的道路,沉默而温柔地庇佑着,家家户户的夜归人。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道衡悠长的吟诵。
他的身体出现道道裂纹,黑雾自缝隙中逸散而出,伴随滴滴答答的血,似雨一般的落下。
而当道衡将舍利最后一缕‘恶力’吸取过来时,他眉心的灵台终于失守,为诅咒所占据。他最后朗笑一声,道:
“人生几何,君子——不悔!”
话音刚落,只听“嘭”的一声,道衡身体四分五裂。裹挟着无边黑气,他点燃魂火,自爆而亡。
为杜天下悠悠之口,更为在大世如履薄冰的剑宗,道衡以一己之力,主动将附着在慧能舍利上的诅咒吸收了,并以一死担下所有罪责。
而他的死,也将让五域诸派失去了向剑宗发难的理由。
只他身死道消,被‘恶力’污浊的三魂七魄,再无法入六道轮回。
“不!!!”
方轻鸿跑向那阵血雨,可还未等落在他身上,那阵燃烧的魂火,便被天麓寺诸位高僧合力催动的金刚降魔杵之佛光,皆数净化。
什么都没留下。
方轻鸿停住脚,仰望重归光明的天空,失魂落魄:“是我的错,我太大意了,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
而在外圈围观的诸派门人,本就借着由头趁火打劫,眼下由头没了,一下又找不出新的,不由面面相觑,沉默无语。
白衣青年周身的剑气忽然暴走,烈风鼓动着他的衣袍,风刃环伺缭绕,张牙舞爪地威胁着在场每一个蠢蠢欲动的人。
他突然仰天长啸,恨声道:“魔域,赫连无赦,还有那些龟缩其后的人,此仇不报,我方轻鸿誓不为人!”
与此同时,阴阳合欢宗。
富丽堂皇的宫殿内,一个血人倒在大阵中心。他一动不动,像是死了,而由赤红的血液,仍在大阵的每条纹路间流淌,散发出似薄雾般莹莹的红光。某名透出丝诡异与不详。
突然,血人一抖,发出高亢的惨叫。他满地翻滚,双手十指抽搐,在自己身上乱抓,一时间场面惨不忍睹。
但大阵仍未停止对他身体的改造,体内血液像是被什么驱赶着般,逼出发肤毛孔。
天边日渐西斜,光线暗下去的瞬间,这场无异于酷刑的仪式,才终于接近尾声。
只剩半口气的血人一动不动,胸口微弱的起伏,昭示着他存活的证明。半晌,他动了动手指,挣扎着在地上缓缓爬行。
犹如蛇脱壳般,他脱去那层血肉模糊的皮囊,露出画皮一样精致美丽的容颜,而后站起身,风姿绰约地走出熄灭的法阵。
黄昏的微光流转过他脸庞,映照出志得意满的笑容。
是郦晚笙。
哈哈,成功了,哈哈哈哈!
五官在极度的兴奋中扭曲了阵,少年不断深呼吸,平复激动的心情。他经受住了真龙血的洗练,现在,他终于拥有承接仙骨的资质了!
唯有将顾裴渊的仙骨、气运夺过来,换到自己身上,才能彻底拥有仙器。
这时,耳畔忽然响起一道声音:
“魔域异动,不日将进攻剑宗。那老匹夫果然不守信诺,提前动手了。”说到这里,声音的主人哼了声,哂道:“然四海五域,岂能瞒过吾等耳目?”
郦晚笙拜服在地:“宗主英明!”
风祖:“徒儿,你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郦晚笙尽力压抑自己语调中的颤抖,胜利的果实近在眼前,他实在是太高兴了。
风祖似是很满意,声音放缓,对他循循善诱:“只要功成,仙兵是你的,他的天命,也是你的。”
郦晚笙:“定不负师尊所望!”
第82章 惊鸿一剑 “我看谁还来做这剑下之鬼。……
郦晚笙来至顾裴渊的闭关地, 后者正到了冲关的关键时刻。
阴阳合欢宗重现世与享受,宗门驻地内,建筑布置无一不显露其的富丽堂皇, 宗内弟子也奢靡成风,好追求享乐。
作为合欢宗昔日的大弟子,最有希望继承宗主之位的顾裴渊,他的寝宫自然要比一般人来的大又豪奢。郦晚笙是悄悄潜入的,没惊动任何人。有风祖的气机庇佑, 连顾裴渊布置在大殿周遭的禁制都未被触发。
他一步步踏进这个自入门起,便从未来过的地方。顾裴渊看着风流不羁,实则防备心理十分严重, 骨子里不相信任何人,因而也从不允许任何人踏足自己的领地。
顾裴渊得到的应龙血远要比郦晚笙多,数条金黄色的小龙摇头摆尾,钻入他的经脉肺腑欢乐嬉戏, 在虚空倒影出它们的影像。
现在,它们正被顾裴渊规束着,冲击关窍各大穴道, 再次提炼道骨, 将杂质一点点挤出来。一旦冲关成功, 那喷涌的灵力会在第一时间得到升华,促使他成功晋阶。
而每逢晋阶之际, 便为心魔出动,以七情六欲蛊惑人神志,对其道心进行鞭挞之时。顾裴渊眉头微蹙,显然正在接受考验。
稍有差池,便要走火入魔。
郦晚笙有些想笑, 一直高高在上,无情地制衡着他的顾大师兄,原来也有烦恼的时候吗?
只是不知,能让他为此陷入心魔劫的烦恼是什么。
哎,若教他早些知道该多好。少年如是想到,眼底流转过一丝辛辣的狠劲。这样,他便可早些将师兄的弱点曝晒在阳光下,扒皮剜骨、放血抽筋。
不知到那时,能否看到失了风度的大师兄,不再游刃有余的样子。
不过,现在都不用了。
“今日一过,”郦晚笙落地无声,缓缓挪近前,手里幻化出一把匕首。这是风祖亲赐予他的法器,刃口部分被大乘老祖下了咒,仙兵以下无坚不摧、无物不毁。
“师兄所拥有的的一切,可都属于我了。”
而与此同时,南境边陲地带,盘踞着合欢宗的整座密林内——甚至于说,五域各个角落,都被肉眼不可查的黑雾笼罩了。
它们如自然界卑微的底端猎食者,只敢在土里、众人脚边蛰伏着,悄悄扩张领地,等待最佳的发难时机。
没有人注意到它们,而它们也已经悄无声息地将自己溶解在天地万物中,跟随灵气的吐哺,进入诸人的身体。
就在匕首落下的瞬间,顾裴渊陡然睁开眼,直勾勾地盯住了他。
郦晚笙一惊,匕首已经悬在顾裴渊头顶百会穴上空。眼见行迹败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刺了下来。
顾裴渊侧身避过,一掌打在他心口。后者直接被打飞出去,捂着胸跌落在地,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血。
顾裴渊这掌不留分毫情面,出窍高手的一击,直接震碎了郦晚笙的经脉。
还……还没有结束。
少年眼中流露出张扬的恨意与怨毒,右手一握,不知何时出现在顾裴渊脑后的匕首,突然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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