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LR跟闻哲猜测的一样,那他肯定不会对这个有着多重暗示意义的词无动于衷。
LR立刻驻足,如闻哲所料地回身,快步走向后者,隔着木笼冲他吼:“你说什么!?”
闻哲沉默地与LR对视,女佣兵头子用询问地视线看着对方。
“你再重复一遍!”LR又吼。
“你蠢得连国际象棋都不知道吗?果然是个害怕谁就会用药的蠢货。”闻哲讽刺,“我猜针管里的东西肯定无法让人认知能力退化,却能让人变得无力反抗,沦为脑袋里只剩下情欲的动物。多用几次就能为了下一针而不断摇尾乞怜,而只要能得到满足,甚至不用是人。反正对脑袋里只有本能的动物来说,是人还是动物没有任何区别。对了,平常可以放在笼子里,品评‘不被遮挡的人体才是最顶级的艺术’,当然还可以辱骂、殴打……让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们被凌虐,直到他们遗忘所有的人性——真是低俗的控制手段,恐怕连白痴都会。”
女佣兵头子始终在暗示,谢藤也一直在尝试激怒LR。同样挑衅由谢藤来说毫无作用,换成闻哲再加上适当的补充,竟然出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先别注射。”LR制止了女佣兵头子,让人把闻哲从笼子里放出来,“别以为几句话就能激怒我……”
“人们都说,艺术家为了突出自身的创作表现力,往往会放弃智慧,让他们变得相当愚蠢。”
闻哲已经察觉LR的本质如何,也明白了对方的弱点。
“如果你觉得自己不是那种类型的蠢货,就应该跟我玩几局国际象棋。”
铺垫已经足够,是时候擦掉这段存在了数百年的糟糕注脚。
“我只用后翼弃兵,你想用什么都可以。”
闻哲微微眯眼,露出对待猎物的笑容。
“不需要棋盘,也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棋局。你的棋子是岛上的所有贵宾。
“你需要让他们忠实执行你的命令,履行棋子所应负的一切职责。
“而我只需要两枚棋子——我和修就足够赢你。”
※
谢藤从劝说自己“别在意”开始,到“快走开”,不断命令自己“别看了”,双腿依旧无法从落地窗前迈出半步,只能凝固在窗前,目不转睛地盯着被湖畔粼粼波光映衬的二人。
不是嫉妒。这点他可以肯定。无论是对医生还是闻哲亦或二者。
且不说闻哲是如何避过别墅的安保系统跑到外面去的问题,单就医生这个人的防备心来说,就重得远非一般人能轻易攻克。
他就像任何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东斯拉夫人一样,既在文化上无法认同东方,也担心西方人随时再来欺骗自己。这种尴尬让东斯拉夫文化自成一体,同时也自我隔绝。谢藤因此最不担心的就是医生会告诉闻哲什么。尤其是医生那半吊子水平的英语,可能连复杂的句子都表达不了。
现实却与所料相反,他眼睁睁地看着闻哲仅用肢体语言就成功让医生主动开口与他交流。
二人在简单的英语单词和互相手舞足蹈的过程中很快打成一片,甚至一起分享那了瓶烈酒。
要知道医生可是从来都不与任何人分享伏特加的!
而且居然还让绝对坚持医嘱的医生彻底沦为带头违反医嘱的那个人——今天才是第七天!
不过,谢藤昨天就率先违反了医嘱,闻哲也是……等等,奇怪,医生昨天居然没有因为违反医嘱而来揍或骂他?记忆里的医生从来没这样过!
湖边的二人很快就分享掉一瓶伏特加,虽然其中大部分是医生喝掉的,可考虑到伏特加的度数,已经远胜于喝一整晚的香槟和红酒。
“我喜欢他。”生活助理不知道何时也来到窗边,站在谢藤旁边,向外眺望,“不然你以为他怎么能随便就跑出别墅的安保范围?”
“居然是你!”谢藤匪夷所思地看向对方,“你居然帮他?你不是最讨厌亚洲人的吗?”
“他不一样。”对方理所当然道,“他了解英文诗歌,也了解盎撒文化,泡的茶还非常对我的胃口……”
“你这个肤浅的男人!”谢藤打断。
盎撒人不屑:“又不止有我一个人喜欢他。”
谢藤瞪大眼。
“不信你去楼下问问。”
助理扬长而去前丢下重磅炸弹。
“不出意外,大家都喜欢他。”
谢藤:“……”
窗外,让他继续大跌眼镜的事情很快再度吸引了他的注意。
在分享掉第一瓶酒后,医生又拿来了第二瓶,顺带几根肉肠。
跟开始只分享土豆不同,他这次把自己所有食物都与闻哲一同分享了。
要知道医生可是从来不与人分享食物的。尤其是肉肠!
只是吃喝也就罢了,后来他们竟然肩并肩搂在了一起,边喝边唱起了歌。
闻哲少说也跟医生相差了二十岁,一个不懂俄语,另一个英语奇烂,到底是如何能合得上医生的嗜好,跟他一起唱那些上世纪六十年代老歌的!?
谢藤无法理解地圆瞪双眼。
他无由来恼怒,也可能是愤怒。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情绪,他也处理不了这种陌生的情绪。
作者有话说:
唉_(:з」∠)_
第79章 破碎-5(II)2合1
——这很危险。
理智的警报在脑海中响起,谢藤决定避开危险,下楼去跟大家谈谈。
于是,在闻哲跟医生喝酒唱歌时,谢藤在跟别墅里的大家逐一聊天。
尽管他们没有特意称赞闻哲,言谈间对后者的看法却跟生活助理所描述的一样。
一个人居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把风趣、友好以及体贴展现得淋漓尽致,而且找不到丝毫故作痕迹:形象助理需要一位朋友,闻哲就成为了她的朋友,听她倾诉烦恼;公关助理需要一位长辈,他就成为引导她的长辈,帮她想办法解决难题;医生需要懂事听话的孩子,闻哲就迅速成为那种东斯拉夫人最喜欢的孩子、热情、健谈、嗜酒;他甚至能跟保镖聊拳赛和各种武器的特性与缺陷……他就像疫苗一样,主动而精确地关心所有人,在他们被病毒腐蚀之前为他们披上盔甲,比他们自己更了解自己。但凡会一点英文的人,都不能逃脱他的魔爪,并对他赞不绝口。
对比当初的谢藤,可是用了好几个月的时间,才逐渐赢得这些人的信任。
闻哲用了多久?一天。甚至更短。
如果抛开第一次出现的时间不算,他实际上只是在自己睡着的那几个小时里接触了他们,每个人身上甚至都没有耗费超过十分钟。
就连谢藤自己,也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同样的境地……
意识到这些后,他竟然不再觉得危险,而是亢奋,甚至莫名的狂热。
——这很奇怪。
谢藤重新回到窗前,心下所形成的崭新情绪很快就被莫名其妙的担忧代替,仿佛认定对方不可能跟那个斯拉夫老头一样耐寒,接着他很快想起来对方从来都不脆弱,而他却永远不可能像他们一样。
——这很危险。
除非他心底那些源于感官的仇恨能彻底消弭,他才能摆脱这种极度脆弱的状态。
——这很危险。
矛盾的想法在谢藤脑海中反复碰撞,破碎成细屑。
最后,等谢藤意识到那两个狂饮高歌的家伙已经把语言的壁垒变得毫无用处,难免察觉到一种无形的、能成功代替这世间一切语言的东西,将他心底一切已有或未能成形的情绪都缓慢安抚,让他露出了平和的笑容。
真是太奇怪了,他不自觉抚上自己扬起的嘴角,明明没有出乎意料,也没有创意,更不是夺人眼球的艺术或身体得到满足后的刹那,但他竟是如此高兴。
接着是遗憾。
今夜过后,无论计划成功与否,在离开岛之后,所有的事情都会结束……等等。
当西沉的太阳落入谢藤眼中,他终于回到当下的现实中,愈发想不通怎么天都要黑了,那两个人还能坐在湖边吹着冷风发酒疯,随后便让一众人去把那两个家伙给抓回别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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