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我刚编的专属于你的摇篮曲。”
“……什么曲?”
“摇篮曲。”
“……”
成功捉弄对方的屠休弯着唇角笑了起来。
无论他的初衷是否是恶作剧,但他显然成功叫醒了对方。
屠休把手掌从对方的后腰上移到了肩胛,手指在皮肤上留下柔和的节奏,弹奏着2/4拍的钢琴曲。
“你会弹钢琴?”闻哲不禁问。
屠休应的同时把头埋到闻哲颈侧,低声道:“岛上有人教,我就跟着学了一点。没怎么刻苦练习过。大概只到中等偏上的程度,也弹不了太复杂的曲目。如果恰好有钢琴,你也恰好想听的话……”
“我想听。”闻哲把对方的“假设”变成了“现实”,“前提是你想,而且还不介意只有一个不太懂艺术的听众。”
屠休弯起唇角:“当然不介意……”
极轻的一响雷鸣压着他的话尾音,像是从很远的海面上漫步而来。
第二响紧随其后,屠休收紧手臂的同时,把脑袋愈发深的埋进对方的颈窝,随即在响声中接着哼唱刚才那段陌生的旋律。
“要下雨了。”他说话时暂停下哼唱,说完又继续。
闻哲揉了揉对方的脑袋,撩起眼皮看向车窗外。
太过炎热的夏季海岸,总是会突然迎来阵雨,此刻也不例外。
事实的确如屠休所言,很快车外已经比开了内灯的车里还要暗了。
闻哲听着由远而近的雷声,看着不时划过视野的闪电,加上屠休在他后背上留下的规律抚摸,都让他的懒惫愈发严重,根本不想动弹。直到他意识到对方的爪子又开始在自己身上造次,才不得不轰走了仅存的困倦,心下摇头的同时抬手按住了对方的手腕。
屠休巧力挣脱出来,陡然整个朝闻哲扑将过去。后者敏捷地避开,却没料到对方会放弃了手上的攻击,直接伸手缠住了自己的双臂。
这种犹如计算好般的流畅地动作,成功将闻哲的胳膊反搅到背后。
屠休随后才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了闻哲后背上,让他一时动惮不得,趁机把嘴唇当做武器,一路来到左肩的瑕疵,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近似于斗殴的开头最终呈现出屠休无需言表的意图,却让闻哲哭笑不得。
“这是第几次?”他纵容般放松身体并抛出问题。
“什么?”屠休疑惑。
“在车里。”闻哲提示。
“好像……”屠休的唇齿暂时无暇言语。
“第三次。”他终于有暇给出答案。
“没有第四次了。”闻哲说。
“……”
屠休动作微僵。
“是你说随便我的!”他不满的抗议,“是你说……”
“我指车里。”闻哲抛出后半句。
“你真讨厌!”
-4-
闻哲半弯着腰打了个哈欠,开始在车内四处寻找散落的衣物。
因为二人的尺码相差无几,闻哲颇为费劲才能为它们区分出归属权,例如这只袜子或那件衬衣,究竟是属于自己还是属于对方。后来依旧可能错穿了对方的,可彼此都没有抗议,显然并不在意。
闻哲专注于把衣物逐一穿戴回原位的时候,屠休却只是接过而不动弹。
他专注地注视着闻哲的动作,看着他“忙于披上道德皮囊”的举动,如同见证了对方藏起心底那只会被本能驱策的野兽的全过程。
在对方即将遮住左边肩膀的咬痕时,屠休突然朝对方扑过去,半挂在对方身上。
闻哲推开屠休,后者很快重新粘回去。
随后来回重复。
只要闻哲试图穿上衣服,都会被屠休拉住手或搂住腰与脖子来阻止。
就算不能彻底阻止,也能拖慢闻哲的穿戴速度。
“别闹了。”闻哲无奈地停下动作,揉了揉对方的脑袋,许诺道,“又不是没有下一次了。”
屠休问:“我怎么觉得你说话的口吻就像要对我始乱终弃一样?”
“劳驾你别乱用成语,也别无中生有些古怪的臆想。”闻哲心下直摇头。
在得到对方饱含哀怨的妥协“哼”声后,闻哲终于拯救出自己的脖子,伸手拉开车门,率先下了车。屠休随即不紧不慢地为自己披上伪装,如同彻底隐藏了自己的兽性。
闻哲没有离车门太远,反而耐心地等对方下车后,才移步绕到车尾部,伸手打开了后备箱。
室外的风让屠休不自觉眯起眼,放肆地伸了个懒腰,而后就半仰着头,杵在原地没有动了。
乌云像是拉近了大气层与地壳的距离,雷声也变得更近了,只是唯独欠缺了落雨的刹那,以至于在二人都没有准备的前提下,突然在他们头顶炸响。
二人都是一愣。屠休比闻哲更早回过神来,很快挪到了闻哲那边,伸手从后面搂住对方并用前额轻蹭对方的后颈。
“你应该不害怕雷声吧?”闻哲颇为疑惑的伸手拍了拍对方撒娇的脑袋。
“这不是害怕。”屠休解释。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忐忑不安?”闻哲不解。
屠休“唔”了一声,却没有回答,只是改变了姿势,蹭到了闻哲侧面,歪着头观察着对方翻找后备箱的奇怪举动。
他很快明白了闻哲的用意,当即凑过去与对方一同翻找。
等他们找齐了所需要的东西,屠休便重新坐回驾驶座并发动了越野车。
他简单调整了车头方向,让它面向海边与悬崖,笔直地开到了极限的位置。
闻哲分别用重物压住了油门和刹车,再三确保没问题后,就让屠休下车。后者果断拒绝,闻哲也不强求,直接坐进副驾。
雷鸣在他们头顶炸响过后,雨水也随之而来。
撞击声如同演奏会。
他们在大雨中分别从越野车两侧默契地一起松开重物,同时跃到地上,而后又迅速退到安全距离,这才抬起头来。
他们目送着越野车碾倒灌木,跃过障碍,弹跳着冲下了连接海洋的那片悬崖。
大雨冲刷着地面上的一切,让树叶、金属和其他交织出无比动听的旋律,让人们差点错过被雨声盖过的车辆落海声。
如同一场盛大的典礼,彩绸落地的声音总是轻而短暂,却在预兆着新的开端。
“再见!”
屠休在四周只剩下大自然赋予的声音后,突然举起双臂,不停地交叉挥动。
“再见了我原本的世界。”
因为他即将拥有新世界。
屠休放肆的在雨中不断挥手尖叫,直到闻哲节律稳定的声音传来。
“走了。”闻哲没放任彼此在雨中继续停留多久就朝他伸出了手,“我们回去了。”
屠休转向闻哲,唇边还有尚未散去的笑意,声音也因为持续大叫而显得沙哑,却丝毫没减弱他握住对方手的力道,犹如要捏碎对方的指骨。
闻哲不止没有呼痛,还突然用力把对方拉向了自己,捧住对方的脸。
雨水浸透了屠休全身,顺着他的轮廓滚过脸颊,从下颚不断滴落,另一侧却有阳光,从黑云的边缘切入人的视野,在轮廓上勾勒出动人的金色。
四目相接过后,闻哲短暂一愣,随即咽下了原本想说的话,改为在对方唇角留下一个颇具安抚性质的吻。
“这不是永别。”他摩挲着对方颈侧皮肤,“你也没有必要跟这里的一切告别。”
对方掌心的温暖对屠休而言,像最有效的药剂,通过皮肤接触,缓慢地渗进他的感官,带来安抚。
“以后,”闻哲说,“如果你忽然想念这里,我可以再带你回来。随时都可以。所以你没有必要与这个世界告别,更没有必要忐忑不安。”
屠休短暂沉默,很快重新露出笑容。
“遵命。”他说,而后就抓住了对方的手腕,侧头用嘴唇碰触了对方的掌心,“那么,我要换一种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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