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老先生去世后,柏家至今还乱成一团,柏鹭虽说看起来暂时像个胜利者,但实际上位置坐得可以说是摇摇欲坠了。
因为遗嘱里指定的继承人是柏鹭,而老先生生前却更偏向柏鸥,所以柏鹭现在既要由于「伪造遗嘱」等指责,而接受法律上的调查,还要每天面对几个兄弟姐妹姑姑小叔制造出的各种乱子。
言玚虽然不主动关心这些事,但耐不住有个厌恶柏鹭已久的姚弛,天天像晨间新闻播报一样,定时定点地给言玚推送柏鹭今天又遭受了什么折磨。
不过对方估计也没想到,哪怕在这么焦头烂额的情况下,柏鹭还能有给言玚添麻烦的闲情雅致。
“听你的语气一点也不惊讶啊?”柏鹭字里行间的怒意更盛,只不过措辞倒比刚才冷静些了,“你都不好奇我怎么知道的?”
“你又发什么疯?”言玚眉头紧锁道,“你真觉得我会在乎这个?”
“我不觉得,但我认为你也许会在乎褚如栩的声誉。”
言玚一怔,不过在短暂的思索后,他还是将柏鹭这算不上威胁的话语,归类到了「无效警告」的范畴里。
他确实在乎,可褚如栩却好像很不介意的样子,既然当事人本人都无所谓,那言玚也无所谓。
柏鹭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缓和情绪,但效果显然不尽如人意:“发给你的东西看过了么?”
言玚愈发觉得对方可笑且不可理喻,他语气平淡地说道:“如果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挽回我,柏鹭,那我觉得你可以省点力气了。”
“不管褚如栩是什么身份,不管在那个货车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哪怕他真的心机很深,是他故意害死了褚千泽,我都不在乎,都不影响我喜欢他。”言玚语速平缓,云淡风轻地说着算得上盲目的话,态度却坚定得很:
“我如果是个靠分析利弊来决定自己感情去向的人,那当初你根本不会有任何机会。”
“你能听明白么?”
言玚顿了顿,继续冷漠地说道:“我们的分开不是因为任何人的介入,只是我真的对你没有感情了,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不想浪费时间,也不想在被过去那些阴影束缚着了。”
柏鹭依然不想相信的样子,他像是终于想起来,他一开始联系言玚是为了解释什么似的,不顾话题已经被他因联系不上对方而衍生出的恼羞成怒带偏了很远,依然自我且固执地试图归咎到其他事物上:“是因为那本日记么?”
他的语气有些激动,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对的,一定是的。
柏鹭心理雀跃着。
一定有一个原因导致言玚这么决绝离开他,只要解释清楚这是个误会,言玚就不会生气了,不会舍得放弃他们这段辛苦经营了六年的感情。
可言玚甚至都有些懒得和他继续交流了。
他只觉得柏鹭被日复一日的高压弄疯了。
对方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也根本想不明白他们到底因为什么分开,更不能接受自己已经对他没有任何感情了的这个事实。
“那本日记我已经查清楚了,完全是柏鸥找人伪造的,只是用我上学时留存在柏家的资料,模仿了我的书写和记事习惯,我怎么可能——”
还没等柏鹭急躁地完成解释,言玚便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问道:“柏鹭,你敢说真话么?”
“那本笔记是不是你写的重要么?”言玚轻轻笑了一声,同归于尽般,将他所有不想面对、疲于计较、原本打算烂在肚子里的疑问一股脑地抛了出来,“郭教授说,我大一第一学期,就和作为助教的你见过不下十次,你甚至还跟我搭过很多次话,我甚至还向你问过题,那你为什么骗我说商赛是第一次见到我?”
“我记不清人脸人名,你也是么?”
“我……”还没等柏鹭支吾出个答案,言玚的下一个质疑便问了出来:
“在一起六年,你从来没问过我家里的事,哪怕有好几次我们聊到了准备结婚的事情,你都没有问过。”言玚点燃了一根刚翻出的香烟,深深吸了一口,以压抑自己越发躁动的情绪,“是没意识到要问……”
“还是知道……根本不需要问?”
“我的家庭背景、父母身份、过往经历很好查,我的证件你都有备份,随便联系个人,半个小时就能查得干干净净。”言玚冷笑道,“你是出于尊重不屑查,还是早就把我的底细抹干净了,你自己心里有数。”
“还有,经过叶玦提醒,我发现这六年我被你有意引导着,在用几乎刻板的方法,非常不符合一个人正常成长规律地养成习惯、恶性规避、甚至反复复现着我过去的阴影。”
“你觉得我会相信这是巧合、你是无心的么?”
“还有,柏鹭,我长达半年的拒绝是不是让你特别受挫啊?”反正已经撕破脸了,言玚也懒得再和他虚与委蛇,语气嘲讽又嚣张,“你这种靠算计顺利长到这么大的人,是不是从来没有过这种无力的感受啊?”
“觉得我很特别?觉得我勾起了你的胜负欲?”
“甚至不惜在明知道我父亲做过什么的情况下,也要包庇杀人犯,传给我假消息,等我情绪崩溃的时候,你好来扮演那个拯救我的人,让我戴恩戴德整整六年?”
言玚从来不是个喜欢计较的人。
关于柏鹭那些对自己造成伤害的行为,哪怕在分开后,经由朋友的提醒,他已经隐约猜出了七八成,言玚却也始终觉得,过去了就过去了,再去争论这些没有意义。
他不想听柏鹭的解释,懒得去辨别其中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也不屑去报复,更不想在分开后物质的重新划分上亏欠柏鹭什么。
毕竟言玚敢承认、也肯承认他切实地对柏鹭动过心、有过喜欢。
不管喜欢的原因是真实还是虚假,但他的感情是实际存在过的。
所以言玚不想闹得多狼狈,他只想让一切错误到此而止。
可柏鹭不明白,他到现在惦记的依然只有他自己。
言玚愠怒地挑了挑眉,他冷冷地笑了几声,唇角却绷得紧紧的,字里行间甚至有些咬牙切齿:“柏鹭,我不是傻子,也从来都不是那些哄两句就信,说几句好话就高兴得不得了的小孩儿。”
“我只是不屑于计较,更不想在一段感情关系里都要时刻警惕些什么。”
“你不是最喜欢体面了么。”言玚停顿了片刻,像觉得对方可悲至极似的,“现在我们这样还够体面么?”
他摇摇头,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直接用指尖掐灭了即将燃尽的香烟。
言玚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又有些难以理解,他高昂的情绪重新落回了地面上,微哑着嗓音,语气重新变得冷淡,平静地柔声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柏鹭,你现在能听懂我说话了么?这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你有没有觉得很难堪?”
……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3-
柏鹭应该快下线了,还得让小褚浅浅让柏鹭清晰感受一下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
无奖竞猜:小褚现在醒没醒,听没听到【狗头】
第68章
“小玚, 我……”柏鹭从没听过言玚一次性说这么多的话,也没感受过他这样剧烈的情绪波动。
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对方,明明他向来善于诡辩, 也习惯于从「猎物」多余的情感里找到漏洞、造成致命的伤害。
但柏鹭此时却仿佛失去了这项能力, 他从没有这么无措过。
儿时几次三番差点被自己父亲那些女人们加害, 他没有慌乱,而是冷静地利用这些苦难, 帮自己和母亲争取到了很多东西。
稍微大些了,他将这可以被称为天赋的能力运用得很熟练,虽然名义上依然是私生子,但他被父亲赏识的程度以及获得的待遇, 甚至比那位原配的几个孩子都要好很多。
他的人生在周密的算计中推进得顺风顺水, 言玚算得上是他遇到的第一个挫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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