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玚,你在家么?”柏鹭熟悉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
他听起来似乎有些疲惫,但语气依然是常年不变的温和虚伪。
言玚冷淡道:“不在。”
“那就是在了。”柏鹭却笑着拆穿了他的话,“我一小时后到。”
“随你,我在叶玦这,晚上不一定回去。”言玚面无表情地撒着谎。
听到这话的褚如栩都偏过头来,欣赏着言玚毫无愧疚感骗人的样子,忍不住「嗤」得笑了出来。
末了,还不忘嘚瑟地跟言玚比着嘴型,无声地说道:“你让他来。”
言玚瞧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混账小孩,眉梢微扬,挑衅地冲他瞪了瞪眼。
褚如栩也乐得配合,立马摆出一副「好害怕」的畏缩模样,卖着乖,朝对方狡黠地wink了一下,又晃了晃竖起的大拇指,浮夸地赞许了好一番过后,才扭过脸继续忙手上的活了。
言玚眼角不自觉弯成了漂亮的弧度,浅棕色的瞳仁亮晶晶的,眼底满是温柔。
甚至连对着柏鹭的态度都稍微好了些许,非常不诚恳地邀请道:“你来找我们?裴衍秋和他几个同学也在。”
冰箱前顿时传来褚如栩憋不住的笑声,还好柏鹭听不见。
感情再平淡,好歹也谈了六年的恋爱,只能说,言玚对于该怎么让柏鹭不舒服,也是有自己的一套的。
电话那头的语调,在他说完这句话后,顿时淡了下来:“哦,那就改天吧。”
言玚轻盈地「嗯」了一声,好像对这个答案早有预料。
柏鹭从不喜欢接触他的朋友,更别提他朋友的「家属」了。
当然,叶玦他们看柏鹭也不怎么顺眼。
言玚甚至觉得,如果不是现在城市禁燃烟花爆竹了,叶玦在得知他分手的那一刻,就会买上五十条万响挂鞭,噼里啪啦放上个半天,末了还要美其名曰,帮言玚「除祟」、「祛晦气」。
“没有别的事我挂了。”言玚说道。
柏鹭却及时开了口:“小玚,对不起。”
“那天我本来很早就往剧院走了,结果中途传来了他病危的消息。”柏鹭语气平静地解释道,听不出什么歉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明白的,我不可能在这件事上出意外,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言玚内心毫无波动,只觉得对方莫名其妙。
“柏鹭你好奇怪。”他有些好笑地说道,“在一起的时候,你也没跟我聊过这些事,现在都分手了,怎么还想起来要跟我解释了呢?”
“我不感兴趣,也不在乎。”
柏鹭对他的反应好像也有所预料,所以说话的态度依然温和:“我只是很抱歉那天的失约,我知道你很在乎这场——”
还没等他说完,言玚便毫不留情地打断道:“柏鹭,省省吧。”
“你打得是什么主意,还用我来告诉你么?”
“欠你的人情我那天也算还完了。”言玚停顿了一下,“以后没有重要的事,尽量少联系我。”
柏鹭似乎是怔了怔,片刻后,他才笑着说道:“小玚,我能有什么主意?”
“我只是真的想跟你,再重温一次当年的美好回忆。”
“别把我说得像什么洪水猛兽似的,好不好?”
柏鹭的语气放得很轻很缓,仿佛一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在耐心安抚着胡乱发脾气的孩子,字里行间都透着高高在上,衬得好像是言玚在无理取闹。
这是柏鹭最擅长的招数。
他总能让他自己看起来完美又体面,让所有有他参与的争执,看起来都是由于另一方的难以沟通导致的。
最后,他还要摆出一副绅士的老好人模样,无辜地表示,不太理解对方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歇斯底里。
还好,言玚大多数时候都是不在乎柏鹭的,也懒得同他较真。
所以很幸运,他并没能体验到几次。
“我们也有过很开心的时光,不是么?”柏鹭笑意吟吟地自问自答道,“别总对我那么凶。”
“我很想你的。”
听着柏鹭故作深情的话,不知为什么,言玚的眼前竟浮现出对方那本遗失的日记,以及那上面一排同校男生的名字。
他甚至能想象出,柏鹭按照固定的择偶标准,逐一排除、挑选,最后在某个夜晚,台灯昏黄的光下,在自己名字后面,画上了一个小小的标记。
而这个抹不去的标记,在一年后,将自己牵引到了对方身边。
从此,言玚的人生,在他不知不觉中,被操纵着卷进了柏鹭的规划里。
直到六年后的现在。
之前言玚并没有仔细思考过这个事,这二十多天,他的生活像是开了倍速键,被各种光怪陆离的事情填得满满的。
情绪上的剧烈起伏、过去记忆的侵袭冲击、褚如栩几乎不间断的陪伴,都让他还没有腾出时间,真正对这段感情进行有效的反思。
可就在这个瞬间,言玚如同突然开窍了一般。
他只觉得,像是被什么滑腻的冷血动物攀上了脚踝似的。
心理上的不适牵连着生理性的不适。
他喉口竟有些发酸,像是宿醉的后遗症。
“那你想吧。”
言玚生硬地撂下最后一句,然后便果断挂断了电话。
“哥哥,怎么了?”褚如栩关心的声音瞬间传来。
言玚摇了摇头。
这能怎么跟褚如栩解释呢?
不管美化到什么程度,估计听起来他都很像个傻子。
别人处心积虑地摸清了他的喜恶,哦,也许还有身世背景。
然后再稍微对他特别那么一丁点,自己就备受感动,不清不楚地跟人家在一起了六年。
想想就怪丢人的。
言玚勉强扯了扯嘴角,自然地转移了话题:“没事,冰箱里有多少东西啊,怎么还没收拾完?”
褚如栩虽然看起来仍有些担心,但还是有问必答道:“我之前还觉得,每天就给你带那么一包会不够。”
说着,他举起了两包鼓鼓囊囊的垃圾袋:“得,积少成多了,真浪费。”
“还有些装在保鲜盒里的半成品,我待会先把东西倒了,再把容器洗出来。”
言玚看了看他,不解地问:“怎么不直接扔了买新的?”
褚如栩抬头与他对视,笑得狡黠,字里行间都是揶揄:“哎呀,我以为哥哥很节俭呢,毕竟连瓶汽水都舍不得给我喝。”
言玚被他噎了一下,片刻后竟是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情一下好了不少:“给你给你。”
还挺会记仇的。
他将柠檬苏打的盖子拧开,把冰凉的玻璃瓶身直接贴到了褚如栩的脸上,突如其来的刺激,惹得对方打了个哆嗦。
反应过来的褚如栩抬手便搂住了言玚,笑意微敛,他牵起对方的手,带到唇边,不轻不重地咬住了言玚的食指指尖。
不疼,就是有点痒。
褚如栩身上家养小动物的特质真的很重,别看偶尔会张牙舞爪,像是有多厉害似的,实际上,不管再怎么不高兴,只要摸摸他的脑袋,他都会忍不住想要翻出柔软的肚皮。
连泄愤时,都舍不得对言玚太过用力。
言玚好笑的俯视着他,也不说话,只等着褚如栩的下一步动作。
“你跟他聊了好久。”褚如栩嗓音低沉,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果然。
言玚现在对褚如栩藏不住心思这件事,已经摸得很清楚了。
他蹲了下来,用手肘顶顶对方的腰,开玩笑道:“吃醋了?”
褚如栩点了点头,却又立马摇了摇头:“还好,但他让你不开心了。”
“我不喜欢。”他总结道。
言玚微微一怔。
一时间难免有些分不清楚,褚如栩说的,是不喜欢柏鹭,还是不喜欢对方让自己不开心了。
“那怎么办呀。”言玚忽然就起了逗弄的兴致,他肩膀碰了碰褚如栩的,头慢慢往对方的方向靠近,在距对方脸侧不到五厘米的地方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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