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 此后褚如栩再哄他出门时,言玚态度上变得配合了很多。
城市变化太大了, 言玚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和一个外地游客没什么两样,不过还好有褚如栩在,他好像重新有了仔细观察这座城市的力气。
言玚带着褚如栩一家家光顾着以前喜欢去的餐厅, 有的早就倒闭了, 有的换了老板口味大不如前,有的成了连锁的网红店,要提前三天预约拿号。
言玚还带对方去了他高中时, 周末会独自去学习的图书馆。
馆内一楼像个城市中央的小型植物园, 中央有片生态环岛, 而大厅的四周都是玻璃, 和言玚宁城那套房子的客厅有点像。
“这边是单向玻璃。”言玚笑着介绍道, “经常会有路过的人停下来照镜子。”
“我以前很喜欢坐在这观察他们,这种近距离却不会受到任何冒犯的「社交」,还挺有趣的。”
看着言玚有些怅然的神色,褚如栩心头一颤,熟练地将对方话里的重点精炼了一下:“单向玻璃好啊。”
褚如栩嘶了一声:“要不你家客厅那个设计还是留着吧,我们也换成单向玻璃。”
言玚实在语塞。
他真的很难理解十九岁的小朋友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怎么不管什么话,对方都能捕捉到里面最不正经的成分。
但他思考了一下对方的提议,到底还是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我无所谓啊。”
“但为什么要换成单向的,窗外是后院,又不会有其他人。”言玚歪了歪脑袋,故作不解的问道。
“小朋友。”言玚轻飘飘地喊了褚如栩一声,他眉梢轻抬,语调微扬,戏弄似的用露骨的话语调情般揶揄着对方,“我以为,你那么着急替我装修后院,是想弄出些花样,好跟我在室外试试呢。”
他睨了褚如栩一眼,目光带着张扬的挑衅,又藏了点刻意的撩拨:“哦——”
“搞了半天,我又高估你啦?”
褚如栩不自禁做出吞咽的动作,像个讨好主人的小动物一样,小心翼翼地往言玚的方向蹭,明明着急想要辩解,却还记得在图书馆里需要保持安静。
他压着嗓音,抱着言玚的胳膊:“没有!”
有也不承认。
“你都答应了,不能反悔。”
“你知道的,在这种事情上,我一向好脾气。”言玚笑盈盈地亲了亲褚如栩的额头,但似乎也隐约察觉到了在这种书卷气浓的地方,聊这样奇怪的话题实在不太合适,“这离我高中很近,你不是嚷着要看么。”
说完,便牵着笑得很不值钱的褚如栩往外走去。
到校门口的时候正好是放学的时间。
走读的学生大多直接回家了,小部分住校生则是三五成群,赶在晚自习前去附近的小吃街吃点东西。
言玚和褚如栩并肩坐在马路对面的长椅上,看着这些和对方差不多大的学生,稍微有些感慨地对恋人说道:“我当时申请了好多次住校,都没通过。”
褚如栩捏了捏他的手指,小声问道:“是因为你父亲的案子么?”
这些天下来,言玚也陆陆续续地给他讲了一些当年的事情。
但也仅限于大致经过,并没有足够多的细节。
言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脸上浅淡的笑容显然有些僵硬:“不全是。”
“校方不知道从哪里获知了我母亲的精神病史。”言玚嘲讽地抬了抬眉尾,“加上王以泽杀人逃逸,大概因为我父母双方劣迹斑斑,所以他们合理怀疑我可能也会有类似的问题。”
褚如栩不高兴地皱了皱眉:“有点过分。”
“也还好,他们只是不想担责任,且想保证其他学生的安全。”言玚耸了耸肩,“我也不高兴,但我能理解。”
“阿姨她……具体是什么——”
还没等褚如栩试探性地把话问完,言玚便用干脆的回答打断了对方:“精神分裂症。”
“或者你想叫它思觉失调也可以。”
褚如栩没说话,只是将言玚的手握得更紧了。
“但她确诊得比较早,又经过很多年系统性的治疗,所以其实被控制得很好,平时算不上影响生活,只是会显得稍微特别一点。”言玚语气平淡地讲述着,“我和王以泽虽然都不觉得她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但也还是会格外迁就她一些。”
言玚拒绝叫王以泽父亲,褚如栩这些天来发现了这一点。
但这实在太正常了,正常到他都不愿意戳破言玚淡漠态度下藏着的愤怒。
言玚停顿了一下,唇角微微弯了弯,像是终于想起了可以完美形容母亲的话:“她只是平等的注意到生活里的每处线索。”
“她没有耐心成为一个天赋异禀的艺术家,但她的确很喜欢轻盈灵动的东西,每一粒漂泊的灰尘都能引起她的兴趣。”
听着他的形容,褚如栩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所以她的心思太易变,很容易带给人不安。”言玚眸色微垂,显而易见的,接下来叙述里,快乐的成分就开始稀薄了,“她的尸体是在城郊我们一家常去的垂钓小屋发现的。”
“当时负责案件的警察不忍心让我看现场的照片,但我还是偷着看了。”言玚的声音稍微有些不自觉的颤抖,可语气却依然是淡淡的,大概自从上次剖白被中断后,他便抽空做了些能让他看起来尽可能体面的练习,“米黄色的地板被染成了棕褐色。”
“王以泽捅了她七刀。”
褚如栩难过极了,难过到不想言玚再说下去了,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被碾碎了,但不管是他咨询的医生又或是叶玦,给出的建议都是,在言玚面对过去经历的过程里不要进行打断,除非他自己想要结束。
言玚沉默了一小会,又缓缓开了口:“现场还有一些不知道从什么渠道购买的高纯度□□,结合我母亲的精神状态,警察合理怀疑他们原本的计划是殉情,但不知道中途出现了什么变故。”
“可能是王以泽后悔了。”
说完,言玚选择主动放开了褚如栩的手,眷恋地面对面搂住了他的脖子。
和周遭的高中生情侣不一样,他们可以肆意接吻,大胆拥抱,享受着周围或羡慕或奇怪的打量,而年轻的小孩子们却只敢走到街角,在监控和师长的盲区里,悄悄牵两分钟的手。
留意到这一切的言玚不禁弯了弯眼角,并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
他本来就只是想让恋人了解这些而已,算是一种单方面的情绪发泄。
言玚不想过多讨论,也没想褚如栩评价些什么,毕竟对方在自己身边就是最完满的安慰了。
两人轻柔地接了个短暂的吻,褚如栩眉头却依然皱着,看起来比他还要更不开心。
言玚扯了扯唇角,又捏了捏褚如栩的脸,自然地转移到了一个毫不相关的轻松话题:“我以前也很想早恋的。”
褚如栩勉强笑笑,顺着对方的意思,开玩笑般询问道:“有感兴趣的早恋对象么?”
言玚回忆了一下:“还真没有。”
“可能是我把恐惧情感关系表现得太明显了,追过我的人基本都坚持不了多久。”
褚如栩终于恢复了平常的轻松样子,撞了撞言玚的肩膀,装出一副吃醋的模样嘟囔道:“那你跟柏鹭在一起,是因为他追得最久?”
言玚微微一怔,片刻后,认真地摇了摇头,但他却并不打算把具体的经过告诉褚如栩。
倒不是觉得不光彩,而是怕对方刚平复好的心情又会因替自己不甘而变糟糕。
“嗯……”言玚想了想,用委婉地说法解释道,“我喜欢上了一种错觉。”
“我在网上看,有很多人都说,喜欢这种情绪本身就是体内各种激素引导出的错觉。”褚如栩耸了耸肩,“你喜欢我也是。”
“不一样。”言玚坚定地反驳道,“如果非要这么说,你表露出的一切特质,让我自由地被激素推动而产生了喜欢,这算是真实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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