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侧重点,”舒墨说,“我们刚才举例的所有情况,有一个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制造密室是为了杀人。但这起案子里,受害人死在了其他地方,离这里至少有十分钟的路程。中间离了两栋建筑物,还需要穿过一条非常曲折的巷子,警方的侧重点是证明江洋的确出现在现场,而不是为什么他会突然从厕所消失。”
“就连这点事他们也没做好啊。”杨波小声的嘀咕,这声音不大,只刚刚好舒墨和吴晓聪能听见,吴晓聪使劲撞了下他,示意他闭嘴,别添乱。
舒墨无奈地摇摇头,接着示意所有人进入洗手间。
网咖的洗手间还算干净,男用洗手间有二十平米大,左手边是洗手台,靠门的墙上有四个冲水小便池,右手边是四个蹲便器,都装了隔断门。最靠近尽头的隔断门旁有一扇开着的窗户,从窗户朝外看,可以看见直挺挺光滑的玻璃幕墙。
“我发现你们这网吧设计师脑子有病吧,楼层在十四楼,厕所里的的东西也都是四,我看你家不邪门都难。”吴晓聪突然说。
本以为网管会跳起来反驳,没想到他也煞有介事地点头:“别说,我上夜班的时候,总觉得慎得慌。”
“这个窗户好小。”杨波踮起脚,试着把头钻出去,试了几次,没能成功,他只好摇摇头,回过身说,“我本来想的是,外面墙上没有着力点,没法攀爬,那就利用窗户把人吊出去,可我试了试,这窗户太小了,江洋别看瘦,骨架挺大的,根本塞不出去。而且你们看这窗户。”
他用力把窗户朝外推,整个窗洞只打开了三分之二:“这么小的洞口,窗户还不能全打开,除非是个两三岁的小孩,要不有缩骨功,否则根本做不到。”
“对了,”网管拍了下脑袋,“那窗户外面之前还装了防盗栏,我记得有个老警察嘀咕,是不是江洋把防盗栏拆下来再钻出去的,但结果看了半天,没发现有这痕迹,还回头把防盗栏给我拆走了,所以现在都还没装上。”
“洞口小,还有防盗栏。”舒墨重复了一遍,“门外面还有监控摄像头。”
众人一愣,终于忍不住了,开始窃窃私语议论起来:“这简直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啊!”
“他到底是怎么出去的,难道长了翅膀飞不成?”
“等等……网管,你这里该不会有什么后门吧?”
舒墨再次拍了拍手,唤回所有人的注意力:“其实对于密室手法,我已经想到了,但在我告诉大家之前,请让我再和大家重申一遍,这些都是我本人的一些猜测和想法而已。毕竟已经过去两个月了,许多可用的现场信息都被破坏,我无法得知4月15日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利用现有存在的信息组成一条看似合理的逻辑链解释当晚发生的事情。”
他顿了顿,走到网管身旁示意他打开监控。
“现在大家都知道,江洋无法在十分钟内赶到现场,所以案件不可能是他做的,可为什么会在他的书包里发现血衣和凶器呢?这是让许多人包括我一开始没有关注本案的原因,我们都认为这不过是一起舆论高于案件本身的简单案子。因为证物都被明明白白地放在了身上——他的书包里,这个叫做江洋的凶手,简直就是在告诉警察——快来抓我。”
周围人已经好奇得不行了,都屏住呼吸等着,听到这,连连点头。那件书包的血衣,是很多人先入为主认为江洋是凶手的原因。
“这样看来,这案子是有人早就蓄意已久,做足了准备,并非冲动犯案,江洋正巧……”舒墨说到一半,又立刻反应过来,摇了摇头,“不对,不是正巧,江洋是被人精心挑选的,最完美的替死鬼。”
听到这里,吴晓聪捏紧了拳头,愤怒的青筋在手背上鼓起。
“我现在不知道幕后策划者的真正目的,只能推测关于江洋被陷害的原因,这个小孩的生平不需要我多说,网上一查一大把。未成年杀人犯,孤儿杀手,杀人遗传基因……”舒墨语调不高,用一种徐徐述说的和缓声音,依旧让在场许多人面露羞愧。
“罪犯的孩子,家庭极度贫穷,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年迈的爷爷,没有良好的家庭教育,在泥汤里打滚长大。邻居家里谁丢了钱,哪个家孩子被打了,哪里的房子被人涂鸦了,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报警,是去找这个‘坏孩子’麻烦。被冤枉,已经成了江洋的日常生活。家庭方面,爷爷无力帮助他,亲戚邻居都讨厌他;学校那边,他成绩不好,爱拉帮结派,欺负其他同学,老师也非常讨厌他,恨不得这个臭名昭著的累赘赶紧消失。他也多次在公开场合发表不合适的话,像什么警察该死,杀警察之类的……如果是策划者是我,”舒墨轻声说,“我也会选择他,因为根本没有人会为他说话,没有人会为他申冤,就连唯一可以帮他的警察,他也不信任,怀着敌意。而正是这个孩子,这样的外在条件,他复杂的内心,还有对警察根深蒂固的恨意,导致了最后的结果,让他成为这场‘空想’超过‘事实’的舆论大秀的牺牲品。”
杨波目不转睛望着他,吴晓聪咬着牙,眼中闪烁泪光,更多人低下头,似乎陷入了这两个月来的回忆中。
“按照警方的笔录,江洋下午五点半到达网吧,监控里,他随身携带了一瓶冰红茶,注意这个细节。第一,这孩子家庭条件非常不好,不好到什么程度?有记者做过调查,江洋一家的生活费,只有五百元。大家想一想,现在是2015年,什么样的家庭会只有五百元过活呢?江洋的家太过于贫困了,他怎么负担得起上网吧,打游戏,还有买饮料的费用呢?”
杨波轻轻地咳嗽一声,红着脸说:“有时候我会请他吃饭喝水。”
吴晓聪跟着回答:“他那张网卡是我哥的,之前我哥充了三千,后来他去外地读书,这卡我就给他用了。”
“也就是说,当晚的冰红茶,是有人‘请’他喝的。”
“嗯,不过不是我。”杨波点头又摇头。
“我不知道,”吴晓聪皱起眉,“这种细节也没人注意。再说了,这里的冰红茶和外面一个价,干嘛不直接这里买,还要提一路。”
“对,晓聪,你说到重点了。价格都一样,为什么不在网吧里买?”舒墨笑了起来,“因为这瓶冰红茶不一样,有人特意朝里面加了料,好让江洋不舒服,着急去洗手间,所以必须要在进网吧之前把饮料给他。而洗手间的检修标志应该是在早些时间放上去的。”
网管点头:“是啊,4月15号中午的时候,有客人说厕所堵了,老板就叫我写个检修的牌子放上去。”
“在喝下有料的冰红茶后,江洋憋不住,闷头进了有检修标志的洗手间。这里,有人会疑问,为什么江洋不去走廊上的公共洗手间,如果江洋去了公共洗手间,这件事不就不能成功了吗?”舒墨轻轻地摇了下头,“因为这件事没有发生,我觉得如果我是策划这个局的人,根本不会让他去走廊的洗手间。既然他能信任我喝我给的饮料,那我过去告诉他,走廊的洗手间坏了,网吧里的洗手间修好了,只是牌子没放下,这种简单的事情完全构不成任何威胁。”
“再让我们来看下江洋的笔录,他叙述:‘突然感觉腹部一阵难以忍受的绞痛,根本憋不住。于是我去上了厕所,结果刚解开裤子蹲下,突然听见头顶传来一阵响声……我以为那是老鼠,还骂了一声靠——前几天就听人说过,厕所上了一半,突然有老鼠从头顶掉下来……我就想换个隔间。那天我一天呆在游戏厅没吃东西,直到网吧才喝了瓶冰红茶,有些低血糖。等我提起裤子站起身的时候,突然感觉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等我再醒来的时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我发现自己居然躺在街上,还拉了一裤子……连忙跑到旁边的商场,拿了套衣服换上,才重新回到网吧。’我们再来看下时间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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