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嚎痛哭尖叫声响彻整个山头,村口那棵歪脖子大槐树四周全是弹孔和血,地上到处是尸-体,碎肉,残肢,血积在一起像小溪一样……这场单方面屠杀维持了整整半个小时……神明降下的奇迹就在这里产生了,在屠杀的中心,两个孩子奇迹地生还了。
闻讯而来的军队终于来了,收拾了一片狼藉,在角落里叠在一起的尸-体底下发现了他们,所有人毛骨悚然,因为大孩子手里紧紧抱着一个圆圆的头,死活不肯放开,小孩子不哭不闹,呆呆地看着他们不说话。
舒墨妈妈被救了出来,他们一起把阳哥的尸-体带回了他的拿红砖修的家,把他和大牛放在一起,然后点燃了一把火。
匪徒剿灭了,理智也渐渐回来了,那些疯了的村民和大学生都仿佛做了一场歇斯底里的噩梦,对他们杀了人的事情三缄其口,也的确法不责众,作为屠杀事件的受害人和幸存者,没有任何人受到责罚。除了村子里少了几个人,村口的大槐树上密密麻麻的子弹孔,似乎一切都完好无损,但事情却永远无法回到以前了。
容铮下意识地放柔了声音,问:“你爸爸呢,有没有回来接你们?”
“没有。”舒墨摇了摇头,把掉落在额前碎发捋在脑后,沉默了一会,说,“也是我们才后来知道,就在我们去村子第二个月,他就淹死在了水刚好没过鼻子的洗脸盆里,他们给了个罪名——畏罪自杀。”
原来如此。所以没有人为舒墨家人申冤,这事也就此不提。就算舒墨一家怎么去闹,死了的人死了,没有人愿意为他们出头。孤儿寡母活在那个世道,能活下去就异常艰难,何苦去折腾这些。
“我妈得到消息,已经是匪徒剿灭的一个星期后,她就像行尸走肉一样,浑浑噩噩的饭不吃话不说,要不是有我和我哥,我怀疑她当时就要跟着去了。”舒墨无声地叹了口气,“我们当时成了叛徒的家人,城里的家产充公,往日来往的亲戚朋友也都不敢招待我们,我们只能留在村里。但孤儿寡母,怎么能生存下去呢?我妈为了照顾我和我哥,不得已出卖身-体,换一些吃的。村子的年轻劳动力很多在那场灾难中丧生了,剩下的又沉迷我妈,那些村里的女人发了狂,他们把气全撒在我们身上。”
说到这里,舒墨微微一顿,脸上冷漠的表情忽然有些松动,神情里带着些悲伤:“有一天,好像是夏天,他们聚集了不少人,围在我家门口,兴师动众,对我们百般羞辱。朝我们丢臭鸡蛋,吐口水,拿粪水泼我们,最后还情绪激地动起手。有看不下去的偷偷报了警,可民警来了,就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看着天空吹口哨,当做没有看见……我妈脑子里的那根弦已经绷得够紧了,在那样羞辱责骂下,她终于是不堪重负忍耐到了极点,就当着众人的面……割喉自杀了。”
舒墨说到最后,已经说不下去,不知不觉间,眼睛整块红了,他哽咽了一声,不堪重负,把脸埋在手心里。
一时间,屋内陷入了沉默。
那些漫长时间里消逝的痛苦,一旦找出来,依旧会让人情不自禁的难受。
好像记忆忘记了,然而身-体却牢牢地记住了那份痛苦,已经化作了下意识的本能。
容铮此刻脸色已经变得铁青,艰难地消化这些内容,他难以把这种事当成真事,因为太泯灭人性,让他无法直视。
他艰难地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想不动声色,可眉头间那深深的刻纹,却依旧不展。
最艰难的部分已经说完了,舒墨就这样父母双亡,成为了一个孤儿。
不对,舒墨的亲生哥哥呢?
容铮的心跳忽然加快,他猛然间想起那个叫做R的人那双诡异的眼睛,和舒墨分明如出一辙!
难道……
他强压下心里的震惊,几次想干脆到此为止不用再往下听,却还张了几次口,依旧一点声音没发出来。最后他按捺下心理的躁动,不动声色地问:“你哥……他和你后来怎么样了?”
舒墨用手指抹了抹发红的眼尾,闻言轻轻翘了下嘴角,露出了个敷衍的笑:“还记得我档案上被收养了吧?上面却只写了我一个人被收养,因为我哥,也就是我现在养父的亲生儿子。”
“意思是,你-妈妈她……不在了以后,她过去在国外对象,你哥哥的亲生父亲,把你们两个人都带走了?那他为什么要把你的手续改成收养手续?还给你保留原国籍?”
舒墨一愣,好像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要在国内公权力机关工作,必须要有本国国籍,当时舒墨本可以借着哥哥的关系直接入养父的籍,但却多此一举,特意保留了国籍,还专门走了福利院都收养流程,看起来像是专门为了以后回国在公务机关里工作做打算。
如果真的是在十六年前,就考虑精心策划到了这一步,那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舒墨一下捏紧手里的水杯:“我当时才五岁,就算想要给父母报仇,也不可能那么早就做打算……我也不是多米和欧阳那种智力超群的人,不过是个学习努力刻苦的普通人。”
容铮叹了口气:“那你是为什么想回国呢?”
舒墨档案里写着:因为想要落叶归根,回到从小长大的地方,想要报答祖国。
可听舒墨刚才的回忆,分明不是这么回事。
“应该是,我哥的缘故,”舒墨犹豫地开了口,“在遇见我爸之前,我哥过的很不好,他是个错误,也是个私生子,连我母亲的姓都没资格继承,所有人都可以欺负他,就连那些收养来的孩子,都过的比他好……所以,我觉得应该是这层关系,我哥担心我过不好,才强烈要求我养父办理收养手续,保留我的国籍。”
“至于为什么回国……”舒墨抬起头,看向容铮,说,“因为心理医生的建议,”他摊开手,用坦诚的目光和容铮对视,“我的病,癔症性身份识别障碍,可能你也了解了一点,治疗起来非常麻烦。我的主治医师,建议我回国,搞清楚病情的原因。我这才想起回来,想要故地重游,看能不能对病情有些帮助。至于我为什么会想到加入特殊案件调查组,的确有一些私心……”
说到这里,舒墨停顿了一下,沉声说:“这是我接下来要跟你说的事情……主要和我哥哥有关系。”
容铮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听了一个够长的故事,已经让他内心发生巨大震撼。然而没想到,那不过是冰山一角。
命运总是格外会捉弄人,尤其是对那些生命已经不堪重负的人。
“我哥,他可能受的创伤比我深,他那时候已经十五岁,正好青春期,想要在心理干预上很难。”舒墨叹了口气,“其实他过的一直不好,虽然他没说过,但我知道阳哥是他最好也是唯一的朋友,他一生大概唯一几个不求回报对他好的人——我爸,我妈,还有阳哥,都死了,还有两个都用非常凄惨的方式死在了他的面前。
“如果说我的童年至少有可以回忆的快乐,但对于我哥来说就是永无天明的黑暗。所以到国外后,他一直有些不对劲,但是那时候我还太小,自以为他和我一样难过。”
钝疼的记忆从遥远的过去隐隐出现,满是铁锈的味道顺着鼻腔充斥着全身。
即使时间过去了很久,但每次想起来,就像是再次身临其境,甚至能回忆起那黑暗里,水滴落在铁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那是他第一次发现了哥哥的不对劲。
作者有话说:①节选自乌合之众
第502章 致命的吸血伯爵(八)聊天室
他记得那是一天夏日的清晨,自己正在一栋新发现的老旧城堡里玩探险游戏。
他玩得格外认真,从阁楼翻到地下室,几乎每个地方都翻了个遍,忽然,他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在一片死寂又略有些可怕的地下室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那地下室大极了,足足有个小农场那么大,还堆满了杂物,蜘蛛网和尘土随处可见,还可以闻见老鼠死后的尸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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