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残缺器官的遗体(九十六)狡猾
他翻的很快,之前在补充失踪登记时候登记过一次,所有人的资料和面容都基本印在脑子里了。这些女人大多生来颠簸,很多连基本的九年义务教育都没完成就被迫辍学打工嫁人,活得像根稻田里多余的野草挺没存在感,直到失踪周围的人才恍然觉得丢了这么个人。
他翻了两页,手指倏地一顿,定在了其中一页。
那是受害人今天刚拍的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有些驼背,佝偻着身子,看起来十分憔悴,耳鬓已经微微发白。蜡黄的脸上只剩下单薄的一层皮紧紧裹着骨头上,脸颊两边凹陷,颧骨几乎像是要破皮而出,下耷的嘴角两边深纵着两条沟.壑般的法令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带着深深的不安和畏惧。
她像是极其害怕和人打交道,手足无措地坐在椅子里,两手交叠放在膝盖上握成拳,她一边眼肿着眯成一条细线,剩下的那只挂着黑圈的丹凤眼,褐色的眼珠子六神无主地朝四边瞄着,那点对全世界忐忑不安又惊又惧的情绪顺着镜头从单薄的相纸里透了出来。
白冰瞄到他正翻的那页,柳叶般细长的两只眉皱了起来:“这是那个失踪的支教老师陈茜,她失踪的时间是12年的夏天,才短短三年,人已经被摧残成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
容铮难耐地从桌上拿过烟盒点上,抽了两口,他实在难以从照片上找到半点陈茜失踪前那个自信大方的阳光模样,一个人得遭受怎样的虐待和摧残,才会从内到外彻彻底底变成另一个人。
“容队,我觉得有点不太对劲。”魏威突然开了口。
“怎么?”
“他们太自信了,”魏威指着屏幕上的监控,微微眯了眯眼睛,眼尾挂上的若有所思,“冬宁他们搞了那么大一出戏,又是直播,又是预告杀.人,就连我们这些训练有素的警.察都感到惊心动魄。可孙周兴和他的党.羽作为当事人,同时面对着足以掉脑袋的指控,不仅一点都不慌,反而表现的特积极,特配合。要是你说因为没有证据,可我们现在手里大把的旁证。这些人名字可都在冬妈妈手里的那份名单上,要换我,我知道我的名字在名单上,我肯定要慌一下,但是你们看,他们眼皮都没眨一下。”
不仅没眨眼皮,还会笑,和审讯人员游刃有余地你来我往,不像是来接受审讯的,倒是像来开座谈会的,特别悠然自得。
审讯室里孙周兴还在和审讯人员游刃有余地周旋。这老头精神头十分足,被几轮轰炸审问,他脸色都没变一下。直到快凌晨一点,他才稍稍露出一点不经意的疲态。毕竟已经年近六旬,再硬朗也和年轻人不能比了。
尽管有点疲倦,但他始终保持着挺直的坐姿,偶尔会不动声色缓缓地原位活动下坐得发僵的手脚。两只手双手合十放在腿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着,看起来就像在自己家和客人聊天,十分的自在。
审讯的刑警已经快没了耐心,换平时他早捶桌子了,但是外面坐满了省市各级领导在旁听,总不能当着领导的面吹胡子瞪眼拍桌子。他只得用尽全身的意志力压住额角狂跳的青筋,把方才白冰给大家发的资料给翻开倒了个方向推在孙周兴的面前。
从监控室里能看得把资料页面看得清清楚楚,翻卷的纸张上是刚从达胜集团的卡车上解救下来的受害人。
审讯的刑警紧紧盯着孙周兴:“孙周兴,看清楚喽,这二十四名受害人可是从你们达胜建材的卡车上找到的,这你不否认吧?现在她们可都在医院接受询问,之前的那些名单旁证可以死不认账,可受害人的口供可是直接证据,只要一个人出来指认,你孙周兴就算是皇亲国戚也跑不了了。到了这时候了,我劝你还是坦白罪行,尽早交代你身后的同伙,争取宽大处理。”
孙周兴静静地听着问话,手指依旧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着,然而他的嘴角却在审讯刑警问话后缓缓地翘了起来。
魏威双手按在桌子上,身子向前倾,指着屏幕说:“你们看,孙周兴听见受害人正接受询问的消息,不但不慌不怕,反而笑了起来。”
容铮看着监控,慢慢眯起眼睛,这个孙周兴的确很不对劲,面对这样的高压审核,不但不慌乱,还镇定自若,这太不正常,好像他就在等着刑警问出这句话来。
这时,李姐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还不等众人询问,她直接一巴掌拍在桌上,大声骂了句脏话:“我真的是……真的是……气死了今天。周队呢,这结果出来了,他自己看吧!”
周鹏正提着纸巾盒朝里走,被李姐的动作吓得抬起的腿不知道往那放,只得顶着满头问号金鸡独立地站在门口朝魏威努下巴,抬眼扫了一下墙上挂着的时钟:“这才刚出去一小时都没到,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于此同时,监控里孙周兴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皱巴巴的脸上裂开一个弧度:“哦,她们说了什么吗?”
审讯的刑警盯着他:“马上你就知道了。”
“哦,”孙周兴轻轻点了下头,平静地摊开手说,“那既然这样,我就再等一等吧。”
“我天,我第一次看见这么上赶着想死呢?”周鹏带着一身舒爽刚踏进屋准备和生闷气的李姐来场语重心长的交谈,还没开口就被这作死的话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不由地肃然起敬扫了一眼屏幕里的孙周兴,诧异地问,“快说,这是谁给他的勇气,梁静茹吗?”
魏威在旁边重重地咳嗽一声。
周鹏听声转了个身,摆出张严肃认真脸,端着纸巾盒走到李姐身边,用语重心长的谈心语气问:“李姐,有啥气跟我说,是谁惹得你我保证给你收拾回来,让他们嘴贱招你……回头我去找欧阳,你看是扎小人,还是下降头……”
“得了吧。”李姐叹息口气,心力交瘁把手里的包翻开扔出几份资料,“是那群小姑娘,解救下来的受害人,唉,我是彻底拿她们没办法,你们换人吧。”
容铮眼皮重重地一跳:“怎么,她们不肯开口?”
“唉,那也没办法。”周鹏习惯性地和稀泥,“一群小姑娘被拘禁那么久,又是被虐打又是被威胁,今天睁眼明天等死的,是个人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了,现在精神肯定已经不正常,不然咱们干嘛先把她们送医院呢?李姐,你就多理解下,设身处地地换位思考,再多磨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嘛,一会儿让容队向省厅申请个心理专家陪同你,尽量让她们早些开口。毕竟咱们这一群人里面就你人美心善,其他都是神经有水管粗的大老粗。”
白冰:“……”
她站在这里忙了一宿,又是协调媒体,又是安排受害人家属,好不容易歇口气一进来被两人绕着弯说了一顿,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李姐却又叹了口气,摇摇头:“哪里需要多磨合啊,她们不仅说了,还说了特别多的话。”
这时,审讯室里刑警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大声喝道:“孙周兴,我看你是不进棺材不落泪,不要以为不说话就可以蒙混过关。我问你,当年你手底下那个公司明明快要破产,怎么突然又有了钱还垫资承办,这笔资金来源是怎么回事?到这时候了,我劝你还是不要再心存侥幸的好。”
“这位小兄弟,不是我不愿意说话,是事实有时候不是你眼睛看见的,听见的。”孙周兴面不改色,用语重心长的语气沉声说着,“你还年轻,可能不太明白,可要是处在我这个位置也就知道了。咱们市局限于地理因素,交通不便利,地质条件差,很多外商都不愿意来,经济一度相当困难。我年轻的时候在国外留学,学的是艺术,满脑子都是线条色彩,想的是做华.国版的梵高,压根没想着回来继承家业。
“后来我父亲临终前把我叫回来,把快要破产的建筑公司托付给我,语重心长地和我聊了一天直到咽气。我父亲这人辛劳了一辈子,临终前念念不忘的不是公司,而是公司里拿几百名家有老小的员工。这关系着几百个家庭的幸福,我只能放弃了梦想回来继承家业担起了独子的责任,当时我整夜整夜的失眠,睁开眼满脑子想的是怎么养活这些人。一边找银行到处求爹爹告奶奶地要贷款,一边了解建筑方面的知识。过去技术不够,工程很难做,现在检查院大楼那片,当年地底下全是松软的砂石,挖一块塌一块,根本盖不起房子,来了几个施工队都摇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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