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回复后才站起来转身朝后走,他踹了一脚沙发上的人,压低声音警告道:“你声音给我小点。”
男人也没立即发作,他轻飘飘地看了宋柔一眼,只问:“这人谁啊?”
“是童域。”
宋柔咬了咬牙,把男人从沙发上硬拽起来,“你快帮我看看他!”
“看就看!”
男人嘴上嘀嘀咕咕地站起来,手里也没磨蹭,他打开医药箱取出一支体温计,说:“先给他测个温度。”
塞好体温计,他又掰开嘴巴,拉开被子仔细检查了下才起身。
“他就是传说中的童域啊?”
他欣慰地拍拍宋柔的肩膀,点点头:“就是说嘛…… 不能什么人发个烧都让我来啊。”
宋柔没心情跟他贫。过一阵他掐着时间俯下身去取体温计,读数:“三十九度三。”
“就不用挂水了,喝点儿布洛芬吧。” 男人接过体温计捏在手里。
“我这儿给你放了酒精,等下你给他擦擦。尤其是颈部,腋窝,腹股沟。”
他斜斜地看了眼宋柔,揶揄道:“反正你一定很乐意效劳。”
喝完一瓶矿泉水,男人才不紧不慢地收拾好医药箱,和小酒一块儿出门乘电梯。
“你必须得请我吃饭。”
男人对着电梯门理了理衣领,宋柔伸手去帮着按了下楼按钮。
“他也得来,你俩一起。”
宋柔勾起嘴唇,回答说好。
下楼后,男人的微信收到一条新消息。
宋柔:“麻烦我们阿行了(表情:/ 飞吻 / 飞吻)”
施行看着界面笑骂一声滚蛋,同时心里也实松一口气。
功夫不负有心人啊,宋柔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把人给等回来了。
他认识宋柔也好几年了,那人只要一喝酒就哭,有次从酒吧跟人喝完酒出来蹲在马路上哭,还被狗仔怼脸拍了。
一米九的大男人抱着路灯对着镜头,哭得十分伤心。把那个狗仔高兴得,端着相机的手都在抖!站着蹲着趴着各种角度都来了一张。
热搜还是他老婆虞娜连夜找人压的,真的是…… 闹得很难看啊。
旁边的小酒直到被诓到小区门口都没缓过来,她还没想清楚,为什么作为童域的助理这会儿要被请出家门的时候,她看见施行正一脸的笑容可掬。
小酒吞了吞口水,很有礼貌地问:“医生你好,我想问问…… 我们童老师和柔柔以前是什么关系啊?”
施行迅速又娴熟地接过话柄:“你觉得呢?”
小酒挠挠头,想起宋柔平时在工作室那不受待见的样子,只能先试探道:“…… 仇人关系?”
施行差点噎住。但是他仔细斟酌了一下又觉得合理,于是他点头,“差不多吧。”
小酒脸就皱起来了,马上下了结论:“果然啊,一看就是有那种深仇大恨!”
施行又点点头,表示认同。
可不吗,巴不得让对方断子绝孙的那种深仇大恨。
……
童域身上还穿着睡袍,宋柔先给他喂了布洛芬混悬液,然后帮他把睡袍脱下来,用施行留下的酒精给他做了擦浴。
宋柔的动作放得很轻,童域皱着眉还没来得及骂人,翻着眼白又昏睡过去。
那个人小臂上的割痕比七年前要多。因为有轻微的疤痕体质,就算是很久以前的伤口也会留下来,深深浅浅的从臂弯延伸到手腕。
但手腕是很干净的。宋柔知道,是因为他还得画画。
那些疤痕上布满了神经纤维团,十分敏感,棉球沾着冰凉的酒精贴上去,童域还会跟着瑟缩一下。
大腿上有很多血红的纹路,像皮球瘪下来之后留下的萎缩痕迹,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尤为触目惊心。
宋柔红着眼眶给他擦浴完,又在衣橱里找了套棉质的睡衣给他换上,最后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潮潮的正在发汗。
他忍不住又蹲下来吻了童域的额头,虔诚又眷恋的。
他想,他的小域真的很坚强,比世界上任何人任何事都要好。他早该知道的。
第18章 热带海洋
+ + +
童域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身体里的热跟着发出的汗一起蒸发掉了。
然后他被一股椰子的香味唤醒。
给童域擦浴完,宋柔就开始琢磨着给他煮点东西醒了吃,去厨房打开冰箱一看,就饮料区剩一瓶椰汁,别的连个鸡蛋都没有。
宋柔打开手机叫了附近商店的外送,除了给冰箱补了椰汁,还给别的区域塞了个满满当当。
用温水泡了会儿黑糯米,然后用椰浆和牛奶兑起来煮,宋柔想起来念大学的时候,童域最爱去 T 大门口有家甜品店里喝生榨椰汁吃糯米椰汁西米露,夏天吃雪糕也是首选椰子味的。
总之,和椰汁有关的一切他都很喜欢。
童域走后,宋柔先是表现得若无其事,他觉得自己没有后悔,他也不能后悔。
因为从 C 城到北京,两个人真正意义上的青春,十六岁到二十二岁。如果真的要追究起来,这对他实在太残酷了,这样的遗憾里衍生的痛苦足以淹没宋柔,足以让他今生都没有办法从里面走出来。
然后他装模作样地平静生活,乐队解散后他只为自己写歌。唱朝晖唱日落,唱夏天香车和龙舌兰,和弦里是今朝有酒今朝醉,每字每句都是人生苦短和纵生欲望。
只是他唯独再也写不了情歌。
有一次他在曼谷演出,场馆在海边,棕榈树和椰树在咸湿的海风里摇晃,映在落日熔金中显得绝望又疯狂。
演唱会结束之后他一个人走在黄昏的海滩上,突然觉得那些生活在热带海洋性季风中的人好像都没有什么烦恼。
他们晒得皮肤黝黑,笑起来只剩下洁白的牙齿,每个人都热爱芒果和椰子。每个餐厅里都有盛在绿叶上的芒果糯米饭,上面浇满了香甜的椰奶。
那天晚上他满脸泪水地从酒店的床上醒来,就像是被撕开了一个早已麻木的口子,蓄谋已久的痛苦像潮水一样涌向他。然后他紧闭双眼,不再企图控制发抖的身体,喉咙里一片浑浊。
那个人明明早就扎根在心里了,那些被强制放下的爱意在茂盛在滋长。
他终于吞没他了。
+ + +
宋柔还多削了一个芒果,童域也爱吃这个,虽然不过敏,但是吃多了他嘴唇会肿。
童域是被放在房间的椰汁糯米饭唤醒的。
他太饿了,昨夜听完《洋槐》后去厕所吐了个干净,然后就开始发烧,一直昏昏沉沉地在床上躺到现在。
童域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的衣服换掉了,再看到宋柔撑着头坐在床边,他立刻感到非常生气。
“我的衣服谁换的?”
“你自己。”
“你睡觉的时候自己换的,你忘了。”
宋柔勾起嘴唇,伸手去旁边的小几上把椰汁糯米饭和一碟切好的芒果端过来。
“你爱吃的”,宋柔手指长,直接扣住整个碗放到他面前。
童域太饿了,所以没经过太多思想斗争就拿起了勺子,狼吞虎咽地吃完。
然后他问:“那个男的是谁?”
他只记得有个陌生男人来给他塞了体温计,还掰开他的嘴巴检查了一下。
“虞娜的……” 宋柔在心里仔细斟酌了一下措辞,说:“丈夫。”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他们快结婚了,不出意外应该是下半年。”
“那她跟秦将木……” 童域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眼仁黑黑木木的,直盯着手里的碗。
“结束了。” 宋柔轻轻地说。
“她们结束了。”
- - -
虞娜就是当年他们在凤凰遇到的 NaNa。
她本来在国外念了快一年的音乐,回国内到处旅游的时候留在了凤凰,那家酒吧是从别人那儿接手的,她很喜欢那里。
然后虞娜在凤凰遇到了秦将木,爱上了她。
那时候秦将木还在 T 大念经管,所以虞娜又重新在国内艺考,和宋柔同届上了 T 大的音乐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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