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力赛的场地环境复杂多变,是与大自然做对抗,国内仅有的几个专业拉力赛训练场都在相对偏远广袤的城市,那里才有合适的自然场地,例如宽阔的林场和山脉边缘地带。
段殊所在的城市附近没有,温佑斓又不支持他去那类不正规的私人农场练习赛车,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安全性最高的赛车俱乐部,好在现在也有了模拟各类不同情况路面的特殊赛道。
段殊走进俱乐部的时候,场地里正传来熟悉的轮胎擦地声,一圈又一圈剧烈地烧灼着耳畔,令听者心潮起伏。
有人正在赛道上练习,相熟的俱乐部员工李朋正趴在场外栏杆旁,津津有味地看着,见到他来,笑呵呵地同他打了个招呼。
“段哥早!来训练吗?”他顺便恭喜了一下段殊,“昨天真牛,可惜我没去成,恭喜啊!”
段殊笑道:“来找齐宴,他来了吗?”
李朋立刻朝赛道里的那辆车努了努嘴:“来了,在那儿呢。”
段殊顿时有些诧异,他以为齐宴只是自己的领航员,由于齐宴在这个故事里只是个背景板角色,所以段殊的记忆中关于他的内容不算丰富。
“好久没见宴哥开车了。”李朋感慨道,“真帅啊。”
说着他忽然想起来:“哎,这是你第一次见宴哥开车吧?”
段殊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辆车,应道:“对。”
无论是现实里还是故事中,都是第一次。
段殊和齐宴在半年前在这家俱乐部相识,那时段殊天天来这里练习,齐宴也天天来,但并不上场,只是看着驶入赛道的赛车发怔,像个有心尝试却不敢上场的业余爱好者。
性格外向的段殊偶尔会同他搭话,一来二去就认识了,后来段殊发现齐宴非常了解赛车,从理论知识到修车什么都会,再加上沉稳可靠的性格,索性邀请他来做自己的领航员。
此时正在赛道里驰骋的那辆车,速度相当快,每一圈的轨迹却极其稳定,看得出来技术非常高超,至少不会比段殊差。
似乎是发现他来了,齐宴开始降速,最后稳稳地停了下来。
他从车里出来,摘掉头盔,微卷的短发凌乱地贴在额头,又被随手捋开。
“我以为你会晚点来的。”齐宴隐约有些不好意思,解释道,“很久没参加比赛了,昨天很精彩,所以难得想自己开车试试。”
“原来你技术这么好。”段殊由衷道,“你应该自己做车手的。”
齐宴像是笑了一下,没有回应他这句话,向更衣室走去:“我去换衣服,一会儿就来。”
十分钟后,训练场里已经有其他人在练习,段殊专注地看着,直到回来的齐宴在身边坐下。
宙斯世界里的画画很有意思,赛车也很有意思。
“昨天比赛的时候开心吗?”
身边人低声问他,有那么一瞬间,段殊产生了一种对方是真正的齐宴的错觉。
段殊思考片刻,认真地回答道:“很刺激,也很开心。”
“嗯。”齐宴应了一声,又道,“比赛过程中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吗?或者需要我的领航方式做什么改变吗?”
段殊回眸看他,仿佛在好奇他为什么这么问。
齐宴看到他的眼神,坦诚道:“昨天我发现你在比赛过程中走神了,这样很危险,是有心事吗?”
那时段殊的身体由一种奇妙的本能所控制着,所以他放心地让思绪游离,回想确认着这个世界的剧情。
但不得不说,这个齐宴也很敏锐,不愧是以现实里的齐宴为原型。
“没有,只是不小心走神了。”段殊歉意道,“抱歉,以后不会这样了。”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领航员将自己的人身安全完全托付给了车手,段殊明白自己那样的行为是极不负责任的。
“没关系。”齐宴似乎斟酌了一下措辞,才道,“我只是想说,如果你有什么觉得困扰的事情,其实可以跟我说的,也许我可以帮你一起解决。”
段殊听着他略显郑重的语气,颇感新奇。
不光是气质,连说话的风格都比真正的齐宴要青涩许多,没有那种强大的自信与笃定。
这是过去的齐宴吗?
“好,我会的。”
听见他没有犹豫的回答,齐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观察着段殊的表情,发现对方好像真的毫无察觉,仍在饶有兴致地看向马达声刺耳的赛道。
于是沉默片刻后,齐宴换了一个话题:“一个多月后的那场长距离拉力赛,你确定要参加吗?”
那是一场段殊期待已久的比赛,和昨天小试牛刀的小型拉力锦标赛不同,这场比赛的路线全长有几千公里,分为多个赛段,历时大半个月,需要穿越诸多复杂路况,还可能会经历极端天气,是众多拉力赛爱好者期待的一场盛会。
段殊去年就考出了相应的赛车手资格证,但因为哥哥的反对,再加上当时没有找到合适的领航员,计划一再搁置,但今年夏天的这场比赛,他不想再缺席。
“当然要参加,我们都已经报名了。”他好奇地看向齐宴,“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齐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你哥哥不会反对吗?”
作为和段殊相对最亲近的搭档,齐宴也知道一些他哥哥对赛车的态度。
段殊回想起昨晚温佑斓的态度,不假思索道:“不会,我会说服他的。”
齐宴不确定道:“是吗?我以为他一直很反对你参加正式的比赛……”
“昨天他还祝贺我拿了第二名。”段殊笑道,“人总会改变的。”
齐宴闻言,像是松了一口气,不再谈论这个有些敏感的问题:“要喝饮料吗?”
尽管俱乐部里开着空调,可屋外是盛夏酷暑,导致周围的空气依然炎热,段殊的额头上很快渗出了薄薄的汗水。
旁边就有自动贩售机,五颜六色的饮料摆了许多排,令人眼花缭乱,最后一排里有瓶装的冰拿铁。
段殊本想顺口回绝,但在看到这种熟悉的饮料时,眼里浮现微微笑意:“我喝拿铁。”
齐宴挑了挑眉:“我以为你会要可乐的。”
他从口袋里摸出硬币,悉数投入贩售机,出货口里霎时滚下了两瓶冰拿铁。
“你居然随身带着硬币。”
“这样买饮料比较方便。”齐宴弯腰去拿滚出来的饮料,话题转入日常,“还可以在晚饭不知道吃什么的时候掷硬币用。”
这个青涩又朝气蓬勃的齐宴,将手中的拿铁向他递来,冷藏过的瓶身为灼热的掌心带来一丝沁凉。
“一会儿我们去看昨天比赛的录像。”齐宴道,“晚上跟大家一起出去吃饭吧,昨天的聚餐推迟了,正好今天你在。”
段殊记得此前跟温佑斓一起吃晚饭的约定,但在齐宴纯粹的眼神中,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接过这瓶苦涩又香浓的冰拿铁。
“好,我跟哥哥说一声。”
现在才是白天,温佑斓正在上班,还没有提前为晚餐做准备。
兄弟俩朝夕相处,把晚饭推后一天,应该没什么问题。
等到午休时间,段殊给温佑斓打去了电话,告诉他晚上不能回去吃饭了,要跟车队的朋友出去聚餐。
电话那端的温佑斓什么也没有问,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好。
于是这一天接下来的时间里,段殊在俱乐部里闲逛,听齐宴分析赛况,偶尔聊起毫不相干的家常,临近傍晚,俱乐部关了门,一群人便嘻嘻哈哈地涌向附近的火锅店,在燥热的夏夜又痛快地出了一场汗。
人群里的段殊不由得想,这个世界里的段殊,的确过得充实又惬意,惹人艳羡。
从火锅店里出来的时候,时间已近深夜,段殊的手机里没有收到任何来自温佑斓的消息,他本以为按照对方的习惯,会主动问要不要来接他。
也许是白天工作太累,现在已经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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