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殊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在心中一点点建立起自己对温佑斓的印象。
年轻有为的医生,在专业领域中已有了相当高的成就,他是任何人眼中的那类最标准的社会精英,而且又帅气多金,段殊每次去医院找温佑斓的时候,都会见到对哥哥脸红心跳的小护士。
不过年近而立的温佑斓从来没有公开交往过女朋友,他的感情问题是医院同事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段殊在比赛中出了一身的汗,所以温佑斓一回到家,就走进了浴室,随即传来浴缸蓄水的响声。
“我去给你放水,你先泡个澡。”
段殊应声,换好拖鞋,右手扶在光滑的玄关鞋柜上,纤尘不染。
不请保洁,是温佑斓自己打扫卫生吗?
鞋柜里的鞋子被排列得整整齐齐,按照颜色分类,即使温佑斓急着要去浴室,也没忘了将自己脱下来的鞋子放进对应的位置。
段殊犹豫了片刻,也将自己的鞋子放到了被预留的空位。
温佑斓作为医生难免有一些洁癖,或许再加上一点如今并不罕见的强迫症。
浴缸里很快蓄满了热水,当段殊放任自己沉进透明池水里的时候,在比赛中紧绷的身体才真正地放松下来。
浴室门是磨砂的,他能看见外面偶尔闪过的身影。
“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段殊想了想,又补充道,“想吃辣的。”
除了时常会照顾他生活起居的助理姚笑笑,这还是第一次有名义上的亲人问他想吃什么,尽管这是只存在于虚拟世界里的哥哥。
“好,我打电话订那家川菜馆,一会儿我们出去吃。”
温佑斓的声音隔着朦胧的雾气传来:“今天来不及买菜做饭了,明天晚上我不加班,提前去超市买你爱吃的菜,晚上在家吃饭,正好庆祝你今天的成绩。”
温热的水流洗去满身疲惫,在这平淡又日常的对话里,段殊似乎也体会到了记忆里那种被妥帖照顾好全部生活的幸福感。
他觉得温佑斓是一个很好的哥哥,尽管他并不赞同弟弟坚持这项危险的运动,但依然会为了他取得的成绩主动下厨庆祝,医生的工作肯定很忙碌,却还能分出充足的精力来照顾弟弟。
温佑斓不像是一个固执、不关心别人感受的人,段殊想。
他们之间最终应该不会走到那么糟糕的结局,还来得及沟通和改变。
彻底放松之后,他们一起出发去吃饭,段殊和这个越发熟悉的哥哥度过了一个相谈甚欢的夜晚。
温佑斓会给他讲在医院里遇到的奇怪病人、棘手病例、同事之间流传的八卦……他讲起这些事的时候语气诙谐又幽默,与白天在人群中的疏离全然不同,总能逗笑段殊。
直到在灯光明亮的席间,段殊的手机里响起一道短促的消息提示音。
温佑斓的话语停顿下来,等待他查看消息。
段殊想了一会儿,才输入了一串组合复杂的锁屏密码,这是记忆里的数字,不知道那个段殊为什么会设这么难记的密码。
是齐宴发来的消息。
[齐宴:明天来训练场吗?]
段殊愣了愣,没想到齐宴会主动联系自己。
温佑斓观察着他的表情:“怎么了?”
“齐宴约我明天去训练场。”他反射性地脱口而出,“齐宴是我的领航员。”
“嗯,我知道。”温佑斓轻声道,“你答应过我明天不去训练了,会在家休息。”
段殊只好道:“可能他有别的事,等我问问他。”
他同样不愿意放弃和齐宴见面的机会。
[段殊:明天不想训练了,有事吗?]
齐宴回复得很及时。
[齐宴:不是训练,想跟你聊一下今天的比赛。]
段殊结合记忆里的片段和以往对运动员的了解,猜测这应该是比赛后常规要做的复盘。
他已经初步熟悉了温佑斓和自己的家,也应该去熟悉今后会常去的训练场和那些队友。
“明天我想去一趟训练场,不是去训练,是需要复盘一下今天的比赛。”
原本热闹的餐桌沉寂下来,温佑斓定定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段殊以为他在因为自己的出尔反尔而生气,当即补充道:“明天我一定不上场,只是去跟他聊聊。”
“跟谁聊?”温佑斓淡淡地发问,“齐宴吗?”
从温佑斓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段殊的心头划过一丝微妙的感觉,然而还没等他深思,又听见温佑斓渐渐染上温度的声音。
“好,记得早点回来。”他说,“我会等你回家。”
段殊知道他在说那顿约好的晚餐,于是露出笑容:“我会的,哥。”
他自然而然地喊出了这个称呼,也许是身体的本能。温佑斓却在这个笑容里有些恍神。
片刻之后,他为弟弟夹菜,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关切:“快吃这个,要凉了。”
这天晚上,段殊心情很好地上床睡觉,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明天没有机车送来的甜品也没关系,反正他将要见到那个正生活在故事里等待他探寻的齐宴。
灯光熄灭,房间里一片漆黑,他很快陷入了睡眠。
空调送出冷气,段殊盖着薄薄的被子,将自己裹成了一团。
房门轻响,有人替他调高了空调温度,轻轻地掖好被角,凝视许久,才静默地离开。
第三十三章 等待
翌日, 段殊在舒适的温度中醒来,遮光帘的缝隙中已透出热烈的阳光。
他下床去卫生间洗漱,不多时, 温佑斓就敲了敲房门:“起床了吗?我要做早餐了。”
段殊含着一嘴泡沫回答他:“在刷牙。”
温佑斓听出他声音的含糊不清, 笑了笑:“慢慢来, 我去煎蛋。”
清澈的水流冲过面颊, 洗手台明亮又洁净,早晨的清爽气息从窗外蔓延而来。
厨房里飘出食物的香气,还有锅碗瓢盆的动静。
一个美好的,并不孤独的早晨。
等到段殊坐下吃早餐的时候, 温佑斓已经摘下了围裙,他起得很早,已经吃过饭了,随时可以出发去上班。
“要不要我送你去训练场?”
温佑斓工作的医院离段殊常去的那个训练场很近, 之前早上出门的时候,他经常会顺路送段殊过去。
段殊摇摇头,今天他起得比平时晚,不想耽误温佑斓上班:“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 今天不着急。”
“好。”温佑斓顿了顿,又道,“中午在那里吃饭吗?”
医院有午休时间, 由于训练场离得近, 段殊又是为了练车会废寝忘食的个性, 所以温佑斓为了监督他按时吃饭, 及时休息, 基本每天都会在中午到训练场来看他, 有时还会给他带定制的午餐。
在段殊的记忆中,车队的朋友们总是对这个体贴又好脾气的哥哥羡慕不已。
段殊想了一会儿,随口道:“不知道,还不一定。”
昨天是段殊第一次参加正式比赛,他也不知道齐宴到底会跟自己聊什么,记忆中没有参考。
这次温佑斓沉默了少顷,才若无其事地走向门口。
“那我先去医院了,路上注意安全。”
“好,晚上见。”
段殊冲他挥了挥手,便低头继续吃早餐。
温佑斓在玄关处弯腰换鞋,他打开鞋柜,目光微微一凝。
他看见段殊的鞋子虽然摆在规定的位置,却放得很随意,与其他鞋子相比,明显歪了一些。
连带着刚才对话中的种种不确定,一种焦灼的失控感陡然浮现。
温佑斓的手指紧了紧,不动声色地把鞋子摆正,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低头吃饭的弟弟,最终什么也没有说,轻轻地关上了门。
段殊对此一无所知。
他按照记忆里的路线打车去了训练场,其实这算是一家赛车俱乐部,里面以标准的弯道训练场地为主,辅以一些训练体能的设备,是段殊玩赛车时结识的朋友开办的,主要用来给车队里的成员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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