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前一些,便又是一条正道了,路上有几个京营的人正在结伴巡逻。
之前喊着要抓刺客那人穿着京营兵士的服饰,上前问道:“几位兄弟可曾看见刺客朝这边奔来。”
这许多兵士,相互之间哪能都认识。结伴巡逻那几人见来问的人跑得气喘吁吁,又穿着京营兵士服,便摇头道:“不曾看见。你说的那刺客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裳?”
那落单兵士道:“我是在巡逻的时候瞧见人影一闪,追上来的,直翻了一座山头,没想到追到这里却不见了人影。”说着还比划了一下:“大约这么高,穿着绿衣衫。”
白日里,又是在山林里,绿衣衫是最容易躲藏的,这落单兵士倒是说得合情合理。
柳茂听了这一番对话,笑道:“我倒是瞧见那人了。”
那落单兵士脸现欣喜之色,猛然一回头,见柳茂穿着龙禁尉的服饰,腰间悬着绣春刀,脱口道:“是吗?在哪里?烦劳这位龙禁尉的兄弟指路,千万别让贼子逃了。”
柳茂绣春刀一闪,直接一刀削向那落单兵士,道:“这里!”
那落单兵士大惊失色,反应倒是极快,举刀便迎了上来,口中还道:“柳侍卫这是做什么?大家都是替朝廷做事,保护皇上的安全,怎么你上来就动手。难道龙禁尉的便可瞧不起京营的兄弟么?”
说话之间,两人手上不停,已经过了数招。
那几个京营的兵士原本一头雾水,听了这话不禁怒从心起,便要上前帮忙。
军队里头从古至今都一样,且不管上层争夺多么厉害,普通兵士之间都格外抱团。
而在京城的武装力量其实也有一个鄙视链。最高贵的便是天子近卫龙禁尉,龙禁尉不仅武器是特别打造的绣春刀,所着的飞鱼服也是锦缎裁成,格外气派;其次是京营;最次是衙役。
京营兵士虽不比龙禁尉气派,但是好几十万人,力量强大,对龙禁尉向有不服。
那落单士兵简单一句话,便挑起了两方矛盾。
柳茂听了这话,却越发笃定自己没有疑心错人,冷笑道:“龙禁尉许多人,你怎知我姓名,脱口便称柳侍卫。”
这下想上前帮忙的京营兵士也冷静下来,在一旁观望了。
龙禁尉虽不如京营人多势众,但人手也不少,自己同行好几人,没有一个识得眼前这龙禁尉的,那落单兵士认得人确然可疑。
而且龙禁尉的柳侍卫现在可是大名鼎鼎。虽然几人都没见过人,柳茂这个名字可是如雷贯耳了。
柳茂此人原本在松江做守备,立功之后调入龙禁尉,没多久便被派去了巡边。人家可是在西海沿子那么凶险的情况下,带着巡按团一路躲过叛贼霍焕的追杀,逃回京城的人。
西海沿子山高路远,回京途中甚至要横穿荒无人烟之地。巡按团除了数十龙禁尉,还有许多文官,能带着这些人回京,龙禁尉柳侍卫现在可说是一个传奇。而且听闻柳侍卫俊美非常,让人见之难忘。
那几个侍卫听了柳茂和落单兵士一问一答,再将眼前的龙禁尉和传说中的柳茂亦印证,便不敢上前了。
好看的男人自然不少,京营那许多同袍,其中便有生得白净貌美的,但是也没人像柳茂这样美如谪仙啊。这样看来,眼前这人便是柳茂无疑了。现在这人可是极得皇上器重的,他和那落单士兵打了起来,看样子并非像单纯龙禁尉欺负京营。
那落单士兵心中发慌,一时情急说漏了嘴,心中后悔不迭。手上不敢松的同时,也编好了说辞,无非是皆传柳侍卫生得貌美,自己便随口一猜,没想到猜对了云云。
那落单士兵虽也武艺高强,却并非柳茂对手。情急之下,一面护住自身门户要害,一面又想刺激那几个京营兵士。
却见柳茂绣春刀招式一变,直取落单兵士的咽喉。
落单兵士吓了一跳,举刀格挡,然后以左脚为轴,飞快的旋了半圈,躲开柳茂快如闪电的一刀。与此同时,一俯身,背上有机阔一般,也不知从哪里弹出好几柄飞刀直射柳茂面门。
现在柳茂和落单士兵近在咫尺,柳茂的绣春刀又递了出去,连搏打暗器的兵器都没有,端是惊险万分。
这种以命相搏的打法,这等放暗器下杀手的手段,便是那几个京营的兵士也不敢相信这落单兵士是自己人了,嘭地一声,又有人放了一支响箭报信。
甚至有人觉得柳茂再是神乎其技,也绝难躲开这些又近又快的飞刀,都在可惜柳侍卫那张异常好看的脸了。却见柳茂仿佛知道对方要放冷刀一般,在那落单士兵俯身的同时,柳茂也后仰一个铁板桥,那些飞刀几乎是贴着柳茂的面门飞过。柳茂那张俊脸倒是毫发未伤。
接着,只见柳茂并未起身,腰一弯,身子横打过来,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出招,绣春刀依旧递向那落单兵士。
落单兵士见一击不中,已经吓得大惊失色,忙一个撤步,向后便退。同时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神色瞧向柳茂。如此比之女人还美的男子怎会有如此恐怖的实力?
其实那等近在眼前的偷袭,凭谁反应再快,等瞧见后再躲避也难以躲开。柳茂之所以未受伤,靠的还是胆色和预判。
习武之人,除了外链筋骨皮、内练一口气外,还要学习许多的套路和预判。比如对方一起身、一气势、一举手、一投足最有可能从哪个方向发起攻击,皆要烂熟于胸,还要熟练运用。
柳茂便是瞧见落单兵士以俯身,条件反射似的躲避暗器,才救了自己一命。这其中的门道,也只有内行人才清楚,而且这等反应力的背后有多少勤学苦练,也非常人能够想象。
柳茂知道那落单兵士要逃,直起身来,一个箭步跃上,绣春刀舞出一团光影,将那落单兵士的去路拦住。
落单兵士眼见再不逃便没有机会了,索性放弃防守要害,招招直逼柳茂要害,竟是打着一命换一命的主意。
这等情况下,往往便是赌的决心意志和胆色了,所谓哀兵必胜便是这个道理。
只是柳茂绝非胆怯之人,围观的几个京营兵士几乎都看清两人的招式,便听叮的一声,有兵器落地。接着便是‘阿’的一声极短促的惨叫,只见柳茂已经拿下那落单士兵,并且措开了那人的下颌骨。
落单士兵现在张着嘴,已经不能说话,额角却沁出了汗珠。也不知是热的还是怕的。
总算拿住了人,柳茂押着人回了营地。
此时贾敬已经回营地了,因关系到致和帝遇刺的事,便是致和帝已经休息了,其他官员也不敢也跟着就寝啊,此刻贾敬正在和太子、众皇子、大理寺卿等高官商量今日的事。
贾敬道:“太子殿下,围场出了这样的事,现在虽是各处已经包围起来,仍没搜到刺客的踪迹,为防万一,臣以为明日该极力劝皇上先行回京。”
太子点了点头:“贾将军此言有理,明日我会劝父皇。只是这回京路上,护卫也万分要小心,千万莫要再让父皇受惊扰。”
五皇子道:“二哥,臣弟以为若是不查到刺客到底从何而来,有多少人手,就怕父皇回京路上再遇到什么贼子。”
司徒砾这话也不无道理。两方正在争执,便听闻柳茂抓着刺客回来了。
颜济沧刷地一下站了起来。既是太子、亲王、高官们都在此,正好就地先审,便命人将疑犯带了上来。
等柳茂亲自押着下颌骨被措脱臼的疑犯进来,帐中众人大约便知道柳茂确然抓着人了。之所以将此人下颌骨措开,便是担心起口中藏着毒囊,以防一旦被拿住,便咬破毒囊自尽。
贾赦一眼瞧见这疑犯穿着京营服侍,越发想起贾赦提醒自己的话。
而颜济沧已经建议太子传太医来。要让疑犯吐口供,自然先要将其下颌骨正位。
其实脱臼复位但凡练武之人,十个有九个都会的,但毕竟牵扯到行刺皇上的大案,这些事自然让专业的人来做更好。
很快太医便来了,不是别人,正是刚升了致和帝御用太医的胡太医。自然,胡太医擅长的便是医治外伤,他来也在情理之中。
贾敬一看来的是此人,面上虽不显,心下却提高了几分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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