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山很大, 里里外外,从高山到草甸、从雪峰到裸岩, 工作人员所关注的不仅仅是大山深处的毛茸茸, 更需要关注这片土地上的全部生灵。
无人机到点的回收让他们暂时从这个童话般的梦境中脱离, 虽说心里蓄满了遗憾, 但熬了一宿的工作人员们还是迅速收整好了心态和精神, 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他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要趁着春季排查山中是否存在偷猎者遗留的陷阱痕迹, 要开车进山带着专业人员回收红外相机、另选地点安置红外相机,要去承担森林防火、林区治安、林地资源的管理……
在工作人员陷入新的繁忙的同时, 深山洞穴内的顾祈安, 则在斜着照射进来的日光里,缓缓醒来了。
他很困。
非常、非常困。
困到眼皮子沉甸甸地掀不起来, 可偏偏养成的作息, 又让他在太阳光斑落进来的时候,习惯性地醒来。
侧躺在山洞深一点位置的小雪豹懒洋洋打了个打哈欠,等他慢吞吞在原地躺着伸展了一下四肢后,才终于神思回笼, 后知后觉想起来了昨天半夜发生的事情——
嗯, 他心软了,所以又决定帮帮狼哥, 谁知道就那么恰好地被无人机给看到了!!
当时羞愤到有种找块石头、一头撞死心思的顾祈安, 感觉自己的脚趾都能扣出一座魔仙城堡了!
豹做到这个份上,他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好在无人机没继续多拍,估计是快没电, 所以就那么摇摇晃晃,消失在顾祈安的视线里,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至少等无人机下次回来的时候,这件尴尬的事情应该会被大家遗忘吧?
那时候并不知道无人机已经结束跟拍的顾祈安这样想着,只是不等他失神多久,压在身后、存在感十足的黑狼,再一次扯着顾祈安的注意力,让他重回到这种古怪又奇妙的氛围里。
凌晨时刮起的冷风并不足以浇灭戈尔身体内的那一团火焰,他的躁动似乎也因为时间的推移而不停地放大,变得比第一次更加绵长且热烈。
无人机的离开不曾引起戈尔的任何注意,比起那只跟了他们很久的奇怪大鸟,他更在意的是僵在自己身体阴影下的小雪豹。
舔咬的力道再一次落在了小雪豹毛茸茸的后颈上,大抵是经验所致,这一次戈尔獠牙的落点并不固定,甚至扩散性地落在了顾祈安的耳朵、侧脸,甚至往下还有脊背。
足以咬穿猎物咽喉的獠牙,在这一刻温柔得惊人。
就好像是真的在安抚他的伴侣一般。
被拢在黑狼阴影下的顾祈安有片刻的恍惚,他忽然想到了纪录片中对狼的描述——
动物界内,狼对伴侣很忠诚。
因为特性所致,狼伴侣在相处期间也格外腻人,亲亲、舔舔、咬咬几乎屡见不鲜,他们将温情献于自己的另一半,并对自己的伴侣具有陪伴、保护以及责任感。
比起雄性雪豹的发情期露水情缘似的交配模式,两者相对比,简直就是完美男友和风流渣男的极致对比。
顾·风流渣男·祈安:可恶呜呜呜扎心了!
胡思乱想让顾祈安暂时从那股奇怪的恍惚中脱离,他颤动颊髭、埋着脑袋,心软地接纳了戈尔全部滚烫又急促的呼吸。
深夜里的无人机趁着月色逐渐远离,而依旧被黑狼压着的小雪豹,则又一次失去了自己的清白。
顾祈安:哎。
很久很久,可能是十几分钟,也可能是几十分钟。
总之顾祈安都不知道具体过去了多久,等他终于察觉到戈尔状态复原时,那身被养得极好的漂亮绒毛,早已经一塌糊涂了——
小雪豹后腰部位的毛毛乱糟糟一片,甚至不仅仅是乱的问题,某些令他战栗的味道在此刻愈发浓郁明显,带有一种年轻雄性物种的攻击性,蓬勃且热情,冲击着顾祈安那根颤颤巍巍的神经。
这回感觉光靠舔舔清洁是远远不够的……
他等天亮了,真得找个地方洗澡!
必须得洗!
不然都要被他狼哥的&%¥#腌入味儿了!!
情绪、状态回归寻常的戈尔又如从前一样,眼神温和、动作细致。
他似乎知道俯在自己阴影下的小雪豹帮了自己良多,也为此遭了罪,便越发地疼惜对方,粗糙的舌面小心舔着那被轻咬过的后颈皮肉,是检查,也是小心翼翼的安抚。
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庞然大物看起来凶悍至极,可偏偏他对自己心爱的小豹子,却有种超乎寻常的接纳和偏爱。
尤其在缓解之后,那股热情的亲昵劲儿,浓郁到自向来情绪不外露的戈尔周身往外溢,止都止不住,险些将顾祈安给淹没。
像是被一罐子蜂蜜给浸了满身。
不过就算此刻戈尔的情绪再明显、再外露,顾祈安都已经无暇顾及了。
他太困了。
困到思绪都要僵掉了。
脑袋里迷迷糊糊想着天亮后要洗澡的事情,小雪豹如毛绒玩具瘫软在地上,在那股短时间内难以消散的、属于黑狼的气味空间里,就那么无知无觉地给睡了过去。
然后一觉睡到了刚才——
记忆回笼,如咸鱼一般躺在山洞内的顾祈安眨眨眼,下意识抽动鼻头嗅了嗅。
才吸了一口气,他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脸蛋。
还好、还好,狼哥的味道好像散干净。
不然真要被腌入味儿了……
在松口气的同时,绒毛底下脸蛋发烫的小豹子,却在清晨新鲜的空气里,捕捉到了另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
不是戈尔身上的味道,按照顾祈安时而灵敏、时而迟钝的嗅觉来看,他狼哥似乎已经出去好一阵了,应该是该上班巡视领地了,至少避免他的一觉睡起来记忆回炉的尴尬,那这味道是什么呢……
顾祈安鼻头轻微抽动,终于驱散了晨起的懒散劲儿,慢吞吞从地上翻身爬了起来。
然后在尾巴摆动的动作下,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发出连续的窸窣动静。
坐起来的小雪豹回头,清透漂亮的蓝色虹膜上倒映出了几簇挤挤挨挨着的米白。
是一大把小野花。
那是戈尔后半夜带回来的。
或许是因为身体上的第二股热潮得到了缓解,哪怕他翻来覆去将身底下的小雪豹给舔得干干净净,却也生不出丝毫睡意,反而兴奋得不行。
在这持续兴奋状态下,戈尔想到了一些他曾记挂着的事情。
黑狼专注又温柔的视线先是落在了小雪豹的身上,随后又挪到了那截依旧躺在山洞角落里,已经干枯多时的蒙古扁桃。
神经上的战栗让戈尔舔了舔顾祈安的脑袋,乘着夜间的冷风,去给他心爱的小豹子寻找礼物去了。
前些日这个念头便一直横在戈尔的脑海里。
只是最初早春,时节尚早,山虽然绿了,但开的花却还少,让戈尔除了最初带回来的蒙古扁桃花,竟再无处使劲儿。
而今日子过到了四月,春意正盛,对于嗅觉敏锐的黑狼来说,于晚间去林子里找一丛带浅香的野花,并不是什么难事。
被某种满足感支配,而格外想要讨好小豹子的黑狼在夜色下来去匆匆。
等他用沾染露珠的野花装满顾祈安的小竹筐时,却来不及等待他的小豹子睡醒,只得匆匆离开,和狼群首领一起去巡视领地。
于是,便有了清晨里小雪豹一起床,就收到花的这一幕——
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北方的花草虽然不比南方种类多,但细分着种类算一算,非专业研究的人大抵也是分辨不出来的。
这些小野花并不大,一朵一朵挤着绽开了一半,只有成人指甲盖大小,花瓣米白,花蕊泛着嫩生生的黄,单看没什么特色,但一把拢着放一起,还意外地漂亮。
有种乡土大地的野趣美感。
顾祈安看得一楞,脑袋微歪,瞧见了全景——
那一把野花,是插在他的小竹筐里的。
略收口的设计宽窄刚刚好,让野花水灵灵地立起来,偶尔还能随着山洞口吹来的春风晃晃脑袋,冲着小雪豹一点一点的。
这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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