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近来顾祈安常有的举动——先是亲热地靠近,然后黏黏糊糊地贴在戈尔的脖子上又蹭又舔,等顺够了黑狼的毛,再顺势仰着脑袋凑到那副项圈的位置。
如同巴甫洛夫的实验,有过那么两三次后,等戈尔被小雪豹舔完下巴后,就会仰头露出整个项圈,似乎在方便顾祈安靠近。
顾祈安抿嘴,小雪豹也跟着露出了一个“笑容”。
狼哥真的很宠他呢!
小雪豹的身体还处于发育期,蹲坐下后碰不到黑狼的下巴,但能正好对上那截卫星定位项圈的摄像头。
等顾祈安调整好坐姿后,便眨巴着大眼睛,专注盯着小小的摄像镜头。
经过观察,顾祈安发现这枚小摄像机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开的,每天上午、中午、下午各开很短一段时间,直到夜里才全开,基本吻合黑狼的活动时间——白天休息,晚间开始捕猎、活动。
正如他推测的那样,当头顶的太阳移动到最高点时,迷你型号的小摄像机上闪了闪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光芒,显示着设备的开启。
小雪豹眨着眼睛,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凑了上去,这也就有了最初人们看到的画面——一双干净、剔透的蓝眼睛。
可爱的毛茸茸具有治愈人心的能力,哪怕最初大部分人是被独狼戈尔所吸引,但随着时间推移,他们不可避免地注意到了同行的高颜值小雪豹,甚至在几番关注后,同保护机构取得联系,为这个小家伙取了一个名字:恩和。
在蒙语中意为“平安”。
他们希望这只意外发现的小雪豹能平平安安度过贺兰山深处的冬日,并一直延续这个名字的含义。
【恩和的眼睛真的很漂亮,我敢说他一定是最靓的小雪豹!】
【恩和很聪明,也很会撒娇,有时候看到他,我会联想到我的女儿……或许这就是戈尔被打动的原因。】
【我并不认为一头独行的狼会有这样的善心,我更倾向于戈尔将恩和当做了储备粮,深冬之后孤狼的捕猎难度会增大,那个时候储备粮正好可以派上用场,这才符合狼狡猾多疑的性格。】
【楼上的想法太悲观了,或许会有奇迹发生在戈尔和恩和的身上呢。】
【如果是童话,我会同意戈尔把恩和当成幼崽养育的说法,但这是现实,狼群养育人类幼崽的前提是母狼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这样的前提条件戈尔并不成立,他是一头亚成年的公狼,这个冬天我们很有可能要去接受悲剧。】
【我只希望戈尔和恩和都能好好的……】
思维复杂的人类总是考虑更多,在他们为戈尔与恩和的未来担忧时,顾祈安已经完成了今日的露面,正被黑狼用爪子翻着往自己身侧压。
这个时间点正适合午睡,闹腾的小豹子总会被说一不二的戈尔给镇压。
顾祈安讨好地用脑袋蹭了蹭黑狼的爪子,放软身体,由着对方的动作侧靠在黑狼的身侧。
在放松的姿态下,狼喜欢平躺或者侧卧,据顾祈安观察,戈尔更偏向于后者。
见小雪豹靠过来,戈尔放松身体,懒洋洋侧身往后倒下;顾祈安则瞄着黑狼的腹部,也学着对方的模样彻底躺到。
冬日凛冽的风声袭击着山顶,但有石块环绕的半山腰则安静很多,今天的黑狼戈尔和小雪豹恩和依旧相处愉快,后者枕在前者的腹部,他们亲密地像是同类,正享受着冬天午后暖融融的日光。
平和而安稳。
但顾祈安没想到是,接下来的这段午后时光,将会是他们所能享受的最后一场悠闲,原本懵懵懂懂的小雪豹,也将被迫在变化的环境下逐渐成长。
当黑狼和小雪豹在午后酣睡的同时,深山另一处的狼群内,巴图和乌兰则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作为狼群内的父母狼,巴图和乌兰在这片土地有着丰富的生存经验,根据环境、天气的变化,他们很清楚,不久的未来将会有一场大雪。
如果是几个月前,还有亚成年公狼阿来夫(被偷猎者杀死的小公狼)的配合和帮助,这个冬天或许会容易很多,但现在巴图和乌兰却有些担心了。
乌兰仰头,看着天空,又看了看卧在不远处正相互舔舐着伤口的两头亚成年小母狼。
那是她的女儿阿茹娜和乌尤。
两天前,狼群试图对一头落单的、目测超过200公斤的成年雄性马鹿发起进攻,这是失去阿来夫后,他们首次将目标定为大体型动物,但事实证明没有阿来夫参与的捕猎并不成功,阿茹娜和乌尤都在这场失败的捕猎中受了伤。
好在伤势不重,但这一次的危险依旧给巴图和乌兰产生了不小的阴影。
冬日在即,狼群很久没有面对过这样艰难的境地了。
甚至在狼群的捕猎模式未能磨合好之前,他们的狩猎目标必须改变。
望着担忧的伴侣,巴图上前,舔了舔乌兰的嘴巴,又张嘴轻轻含住了对方的吻部,像是在无声地安慰。
而本有些低沉的乌兰也很快脱离了担忧的情绪,她回应着伴侣亲昵的举动,从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似乎在说“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领导着狼群的狼王狼后,他们的低沉只是一时的,比起情绪上的发泄,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带领狼群度过这个冬天。
人们也同样关注着狼群的捕猎情况。
在他们担忧这场失去阿来夫后的捕猎需要多久时间来磨合的时候,寒冬里的大雪,比狼群捕猎成功的消息先一步到来。
雪来的那天晚上,戈尔咬死了一头离群吃草的亚成年体雌性岩羊作为猎物,正当他和小雪豹准备享用食物时,一片绒绒的雪花飘飘悠悠落在了顾祈安的鼻头上。
轻盈剔透,散发着凉意,引得小雪豹仰头打了个喷嚏。
随后顾祈安愣住了。
抬头的间隙,透过那疏冷的月光,他看到了如鹅毛一般纷纷扬扬的雪。
这场寒冬的大雪,来了。
第10章 长记性
这头亚成年体的雌性岩羊有将近30公斤,不算肥硕,但对于戈尔和顾祈安来说,已经是顿豪华盛宴了。
晚间的风雪毫无停歇的痕迹,鹅毛似的白雪纷纷扬扬而下。
戈尔叼起毫无生机的岩羊拖拽到避风的石块下,喉咙里发出低吼,催促着顾祈安的动作。
眼下顾祈安不敢耽误,这个时候落下的雪似乎和前几天小打小闹的雪粒一点儿不一样,再对比狼哥的表现,某种不安隐隐作祟在顾祈安心里,让他有些紧张。
小雪豹四肢并用,追着戈尔一起爬到了避风的石块下。
亚成年体岩羊的尸体已经被黑狼撕咬开了一道血红的缝隙,鲜血滴答落在碎石片上,散发出一股吸引肉食动物的甜腥。
见顾祈安靠近,黑狼偏了偏身体,让出位置,示意对方用食。
顾祈安遇见黑狼到现在的几天里,他们并不是天天都能抓到猎物,但也没从饿到过,毕竟戈尔的捕猎能力确实不差,身高体型上的优势让他单挑一头亚成年雄性岩羊都绰绰有余。
不过,不论是狼还是雪豹,当他们吃掉一顿大餐后,基本可以顶一周以上的时间,在饥一顿饱一顿的野外环境里,肉食动物首先要学会的就是在有食物的条件下尽可能敞开了肚皮吃。
尤其像是今晚。
30公斤的岩羊被戈尔撕开了外侧略韧的皮,露出内里鲜红的血肉,掺杂着脂肪的肉块被戈尔撕咬出来,放在了小雪豹的面前。
在大雪彻底覆山之前,他们要尽可能地吃饱,毕竟下一次什么时候还能抓到猎物,就是戈尔自己也不确定。
因为戈尔的举动,顾祈安感受到了紧迫,他低头学着黑狼的动作大口撕扯食物。
岩羊的味道更加鲜美,比马麝和呱呱鸡更上一层,小雪豹一边吃饭,一边默默在心里为这群猎物进行美味程度的排名。
岩羊第一、马麝第二、呱呱鸡第三……也不知道以后他还有没有机会更新食谱、加入新的食材了。
晚间的雪花漫天纷飞,戈尔的进食速度很快,但即便如此,他也并不忘蹲坐在自己身侧的小豹子。
从捡到顾祈安那天开始,戈尔便尝试去习惯身边多出来的这一条小生命,不论人们对他的行为进行怎么样的猜测,但至少目前看来,戈尔存在着自己的想法,并不足为人类所分析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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