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纪大到需要养老之前,这一回,他可以放放心心和狼哥享受接下来的日子了。
于是,回来后的日子便重新回归了黑狼和小雪豹的日常——
藏在半路的苹果被他们带了回去,甚至顾祈安还给一起同路的高山兀鹫分了一颗。
这只独来独往的兀鹫大概是第一次吃苹果,尖尖的鸟喙一下一下地往戳着苹果皮,直到汁水溢了出来,他才找到了点儿窍门,会用鸟喙处的尖端勾着果肉往嘴里送。
苹果很甜,小雪豹喜欢,高山兀鹫也喜欢,但戈尔却对其很一般。
于是剩下的苹果在顾祈安大方分享下,由他和兀鹫邻居共享,那些沾染在胡须和嘴巴边短绒毛上的甜腻苹果汁,则被戈尔舔得干干净净,从牙齿尖到舌面上,都散发着浓郁的苹果香。
然后,不知羞的小雪豹和他那过于直白、从不压抑渴望的狼哥,接了一个又纯又爱,充满了苹果滋味的吻。
就是一向对苹果没什么偏爱的戈尔,也舔着嘴巴回味了好久,那双闪烁着幽光的银灰色眼瞳紧紧盯着小雪豹,朦朦胧胧升起了某些打算——
或许,以后可以多给小豹子带些水果回来……
还可以试试有别的什么味道的舔舔。
在黑狼和小雪豹腻腻歪歪品尝彼此嘴巴里的苹果味儿时,逐渐习惯这两只毛茸茸相互亲昵的高山兀鹫则偏着脑袋,看一眼、吃一口,再看一眼、再吃一口。
真别说,腻是腻了点儿,但挺下饭的。
高山兀鹫:莫名其妙就感觉饱了.jpg
礼尚往来,似乎是大山中每一个动物最纯粹的天性。
后来的第三天清晨,大概是日出不久,草甸上的草枝上结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天空介于蔚蓝和浅橘色之间,在天空上翱翔而归的高山兀鹫,给小雪豹带来了一朵这片草甸上从未见过影子的山丹花。
山丹花[注],长得有些像百合,是百合科百合属的多年生草本植物,它的花语是“坚持斗争”,被视为美丽和幸福的象征。
邻居高山兀鹫带回来的那朵山丹花红得就像是血,花瓣反卷,开得灿烂又夺目,花瓣边缘还带有晨起时的露珠,水灵灵地缀在边角之上,一抖一抖,能反射出小雪豹的影子。
这朵花被戈尔和那丛猫头刺一般,放在了小竹筐里,明亮的蓝紫色中间夹杂着一朵艳丽的红,瞧着配色有些过于晃眼,可小雪豹就是很喜欢。
这是邻居兀鹫先生送给他的回礼呢!
这个盛夏,人类的痕迹从贺兰山中彻底淡去,除了日日夜夜勤奋工作的红外相机,这片被云杉林、裸岩山体包围的草甸回归到了原有的节奏。
那群可能从蒙古跋涉而来的蒙古原羚在草甸上生活了小半个月,便继续向东方深入,顾祈安不知道他们准备去哪里,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会回来。
为了避免往后嘴馋黄羊肉,爱吃的小雪豹趁着黄昏,摇醒打瞌睡的黑狼,两个毛茸茸趁着蒙古原羚离开的间隙追了上去,在一番捣乱下,抓到了一只小羊作为告别礼物。
蒙古原羚:……
行,好,好得很,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小黄羊的份量不大,吃一顿刚好。
那天黄昏下,黑狼和小雪豹你一口我一口地吃完,剩余的部分留给了晚归的高山兀鹫。
在高山兀鹫结束一天的翱翔开始享用晚饭的时候,戈尔已经按着小雪豹开始帮对方舔舐清理绒毛了。
这是他们相处默契之后习以为常的环节,每天、每个月都会进行。
虽然顾祈安一开始会害羞,但伴随着时间推移他也逐渐习惯,尤其作为清洁方的戈尔总一本正经,反倒是叫小雪豹总有一种自己想太多的感觉。
狼哥那么认真地帮豹舔毛毛,豹想太多实在是不应该!
小雪豹:羞愧脸红.jpg
或许是时间的魔力生效了,正帮小雪豹舔着肚皮的戈尔忽然愣了一下,于无声无息之间发现了这只小豹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偷偷长大了那么一点。
虽然只有那么一点儿,但也足够让狼惊叹了。
原本还认真“工作”的戈尔微怔,他往后抬了些脑袋,歪着头,沉静的视线落在了小雪豹的腹部下方——
柔软轻薄的白色绒毛下,那对毛乎乎的小铃铛似乎比初夏的时候更大了一点,圆鼓鼓、胖乎乎的,紧紧挤着挨着生长在尾巴根的位置,看起来有种圆头圆脑的可爱感。
是比之前大了一点。
连那股生涩、稚嫩的味道,似乎也渐渐染上了几分成年体才有的淡腥。
但距离彻底成熟,依旧还差很远、很远。
黑狼抽动鼻头,银灰色的眼瞳有一瞬间的黑沉,几乎看不出来什么明显的变化。
他并没有表露出什么不同,只是如以往一般,细细舔舐过小雪豹腹部的毛发,顺着绒毛的生长方向梳理,连那对长大了一点儿的小铃铛,以及敏感的尾巴根也不放过。
狼的舌头粗糙,这点顾祈安向来知道。
原本被舔着肚皮还昏昏欲睡的小雪豹,在那滚烫的舌面挨着碰到自己的小铃铛时,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蓝色的眼睛里夹杂着几分雾蒙蒙的水汽,下意识想要合拢的后肢却被早有预料的黑狼用前肢抵住,便也只能敞开了防备,任由戈尔作弄。
当然,这对于戈尔来说不是“作弄”,而是日常里小雪豹应该得到的卫生清洁。
毕竟这只笨笨的小家伙,直到现在也没学会到底该如何用有限的口水,去清洁自己的毛发。
小雪豹:怪我太笨喽~
亚成年雪豹毛茸茸的大尾巴在此刻盘曲成了一条花蟒蛇的模样,甚至有继续向麻花转变的趋势,在差点儿把自己绕成中国结的时候,被戈尔用爪子解救了出来。
这一回,大概是有了可以攀爬的支撑对象,这条底部绒白的大尾巴顺着黑狼的前肢,像是牵牛花的花藤一般,一寸一寸盘了上去,最终末端轻轻挠动着戈尔的下巴,像是在讨饶——比如让黑狼舔的时候再轻一点。
对于这样的小请求,戈尔总会纵容着,甚至他乐见其成。
他喜欢小豹子缠在自己身边的情景。
等一整个清洁过程结束,晕晕乎乎的小豹子已经彻底躺平,在他懒洋洋打着哈欠的时候,清洁完对方的戈尔才开始舔自己的毛发。
比起对待顾祈安的细致,戈尔给自己做清洁时则相对简单,粗糙的狼舌舔舐过夏日新换的毛发,只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已经结束了。
待两个毛茸茸都重新搂在一起准备睡觉时,草甸下方的高山兀鹫也吃完了剩余的小黄羊残骸,他将那些骨骼抖落干净,整齐地摆在裸岩山脚下,抬头看了眼似乎已经睡过去的毛茸茸,便拍着翅膀回到自己的巢穴里。
他没忍住又偏头看了看半山腰的两个毛茸茸。
习惯独行的高山兀鹫,忽然再一次生出下个春天找伴侣的想法。
不然他一只鸟,对比自己的新邻居 ,确实有点儿太孤单了。
……
夏天之后是秋季,当晚夏的风还吹拂在高山草甸上,而早秋正等待着上班时,隔着几个山头的贺兰山狼群内,也传来了好消息——
怀孕六十多天的乌兰生崽了。
母狼的孕期通常在60天左右,加之乌兰、巴图处于相对高海拔的地区,发情期阶段他们在四月后进行交配。
待时间推移,度过两个月的母体孕养时间,于深夏诞下狼群新成员后,接下来的一整个秋季,正好能让狼群将幼崽养得健壮,便于度过相对艰难的寒冬。
这种对繁殖季节的选择是狼群对环境的适应,会有助于新成员们出生在比较温暖,食物相对丰富的季节,从而提高它们的生存率,让新生幼崽在经历寒冬之前,养出一具足够健康、可以跟随狼群活动的身体。
而今,乌兰也顺应了身体对繁殖季节的选择,在这个夏天迎接到了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小狼们——
这头聪慧又具有首领气息的母狼,早在一天前就独自进到山洞的最深处,她拒绝伴侣和孩子们的靠近,并从喉咙里发出略沉的低吼声,这是警告也是驱赶。
对于任何一只即将生产的母狼来说,哪怕是最亲密的伴侣,此刻也会让她产生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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