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部分似乎并不着急走,慢悠悠缀在狼群后方,也不知道还有什么打算。
之前和顾祈安相熟的三只乌鸦倒是一直都在,或许是熟鸦熟豹的关系,这仨没和自己的同伴混在一起,而是不远不近跟在顾祈安身边,偶尔回程的中途,还会落在地上和毛茸茸的小豹子挨着蹭一蹭。
当然,每每这个时候,都少不了那只黑狼阴沉沉的注视。
不过乌鸦们也知道,黑狼对他们没什么敌意,顶多看着有些不爽,尤其有小雪豹在中间夹着,更是不会对他们做什么。
于是这么一来二去,乌鸦们的胆子大了起来,甚至好几次都会故意挤着小雪豹,蹭着对方的脑袋、下巴,一副亲亲密密的好伙伴样儿。
戈尔:有点生气.jpg
返程的一路都很平和,没发生过什么大事,中间狼群们的狩猎对象依旧是小型猎物,均是这片大山深处最常见的那几个物种。
来回一趟,路上耗费的时间反而是最久的,加上猎物小巧、勉强饱腹,等真的回到那片眼熟的高山草甸时,他们都瘦了一圈。
连续的赶路很消耗体力,哪怕狼本身就是很善于长途跋涉的动物,经过这么一遭也累得慌。
而对于顾祈安来说,这像是一场长达二十多天的长途旅行,等真的到了自己熟悉的地方,那股紧绷着的劲儿一松,疲惫和困倦便连番地上涌,几乎将他吞没。
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抵达狼群领地的那天正是清晨,太阳才刚刚升起来半截,整个深山草甸上笼罩着薄薄的雾气,先前接连的雨水、阴云早就散了个干净。
或许是因为近来时常被水分润泽,整个草甸上绿油油一片,似乎比早春时更加鲜嫩,漂亮得如同一副油画。
太阳初升,天还没有太亮,早就隔着空气嗅闻到狼群成员气味的傲云和旭日干,早早站在林子边缘迎接着他们的家人。
动物不比人类那么精于重逢时的交流与拥抱,他们只是熟稔地交换着吠叫声、相互蹭着脑袋吻部,随后自东方而落的微光下,一同走进了林子里。
短暂的交流后,黑狼带着小雪豹与狼群分开,径自回到了处于上方位置的山洞里。
这个时候太阳还有一半挂在东方的山体之后,树林里因为云杉、松柏交错着,有些阴凉,这光线更是容易催动困倦。
跟在戈尔身后的小雪豹慢吞吞打了个哈欠,或许是困得狠了,一双漂亮的蓝眼睛雾蒙蒙一片,像是被覆了层水雾,整个豹都显得有些没精打采。
进到山洞里后,戈尔一回头,就瞧见了小豹子困兮兮的可怜模样。
他有些心疼地偏头,轻柔地舔舐着对方的鼻头、嘴巴,并控制着獠牙的力道,小心含住对方的后颈,将走路都有些打摆子的小家伙扯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们总是习惯挤着睡在一起,不同色的绒毛紧密得贴着,如果不是因为品种导致的差异,就好像天生是长在一起的。
顾祈安顺着黑狼的力道靠了过去,身侧是他熟悉的味道和热源,他没忍住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桃心状的嗓子眼在口腔里跳了跳,正好被黑狼舔住了舌面。
此刻天还未曾完全放亮,戈尔带着小雪豹卧倒在山洞里,被他一路带回来的塑料袋早在刚一进洞时,便已经堆着放在了小竹筐旁边。
中途放东西时,他偏头看了一眼完全枯萎的花——米白色的野花蔫哒哒的,花瓣皱皱巴巴,黄褐一片;紫丁香也染了黑沉,没了最初时好闻的味道。
戈尔回收视线,只低头舔了舔小雪豹困到有些睁不开的眼皮,见对方枕着自己的前肢,已经有昏昏睡去的意思,便越是放轻了力道,如同哄睡幼童般温柔。
顾祈安没清醒多久,就合上了眼睛。
这一路他是真的累,尤其在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后,身体、神经甫一放松,疲惫感便如排山倒海侵袭而来,他甚至都没怎么顾得上回应黑狼的舔舐,便已经在对方的安抚下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戈尔也同样累,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有些睡不着。
太阳升起的速度不算慢,东方位的天已经染上了灿烂的金橘色,但靠近山林这边却还有些昏暗。
借着这样的光线,他只细细看着已经睡熟的小豹子。
那双面对偷猎者时冷漠、锐利的银灰色眼睛此刻出奇地温柔,似乎除了这只毛茸茸的小豹子,再装不下任何。
戈尔保持着姿势不变,就这样盯了许久。
直到连云杉林里的光线也亮了起来、直到太阳彻底从山头上脱离,他才有些舍不得似的收回视线,轻轻舔了一下对方湿润的鼻头,垂头慢慢闭了眼睛。
清晨的山林很安静,远处草甸上的野山羊群离开后便安静了许多,但也正如狼群对自然的信任一般,在那座陡峭的岩壁上,不知从什么方向又来了一群岩羊。
盘曲的黑色羊角在日光下有些反光,绽放出一种奇异的光泽。
山岩上的盐分是岩羊的身体所需,在经过跋涉抵达此处后,见周围没有猎食者,这群素食者便暂时放下心,开始享用草甸上的佳肴。
经过雨水的浸润,草枝愈发鲜嫩多汁,对于食草动物来说,堪称盛宴。
当新来的岩羊群低头吃草时,云杉林内部、狼群的主要休息地则静悄悄一片。
乌鸦们跟着狼群走了半道,他们会在不同的地方选择离开,等最终到达了狼群的领地后,所剩成员寥寥无几,倒是顾祈安熟稔的三个小伙伴都在。
赶路回来的狼群需要休息,乌鸦们也同样需要,他们三两分隔,落在高处的枝头上,静得连叫声都没了影子。
这场静谧持续了很久,从日出到日落,不论是狼群,还是顾祈安和戈尔,都做了好好一觉睡饱的打算。
直到天边的橘红越来越暗,睡到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小雪豹才终于从那种疲惫里脱离。
他懒洋洋地睁开眼睛,视线尚未聚焦,但身后却是一股一股的暖意。
阴凉的山洞里,毛发黑白灰交错的小豹子挤在黑狼的怀里——
他几乎完全被戈尔那粗壮有力的四肢拢着,长长的毛绒尾巴因主人的苏醒而有些跃动,慢吞吞晃悠着,掀起十多厘米,落在了黑狼的后腿上。
戈尔差不多是同时睁眼的。
他感受到了落在自己后腿上的触感,垂在身后的黑色狼尾也不甘寂寞,晃着交叠上去,两条颜色、粗细差距明显的毛尾巴就那么交缠在一起,不一会儿便拧成了一团麻花样儿。
明明只是尾巴上的贴贴,但枕着黑狼前肢的顾祈安却觉得有些耳朵发烫。
他抖抖了耳尖,恢复清亮的蓝眼睛小心抬了抬,却没对上黑狼的视线——他的视线只正好落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主要是体型差比较明显,尚未长成的小雪豹还处于亚成年的阶段,当他被戈尔彻底拢在怀里时,便显得有些娇小可爱,将那具有威胁性的大猫身份一降再降,似是变成了咪咪叫的小猫崽子。
戈尔低头,习惯性地舔上了小家伙的脑袋。
在追踪偷猎者这一来一回的二十多天里,春季引起的各种发情期的症状早已经从黑狼身上消退,就连那偶尔躁动的余热也没得干干净净。
但他还是喜欢和小雪豹贴在一起,甚至那股将小家伙笼在身下的冲动不减反增,如同压抑着喷薄力道的火山,正沉默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可到底什么时候才是时候呢……
黑狼抽动鼻头,轻轻嗅了嗅了小雪豹身上的气味。
暖暖的,很柔和,略微干燥,带一些赶路间踩烂了植物的青草味儿,以及沾在肉垫上的泥土味。
闻起来很清新,很干净,却是缺少了那股彰显成熟的腥。
戈尔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失望,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着急,只舔了舔嘴巴,复而舔上了小雪豹的嘴巴,然后习惯性地,在光线逐渐隐没的山洞里,给了对方一个大大的、深深的狼吻。
没关系,他等着就是了。
一想到等,戈尔就想到了不久后他们要离开狼群去寻找新的领地;一想到新领地,他就想到那时候自己可以和小豹子拥有不被打扰的相处空间;一想到相处空间,他就莫名有些遏制不住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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