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时候的阿茹娜实在太饿了。
她别无选择。
要么饿倒在这场组建狼群的艰难前期过程中,要么拼搏一把,猎杀一头同自己体型差不多的野猪,以保证她有体力继续进行之后的路程。
几乎不用太久的思考时间,阿茹娜选择了后者。
狼群的团体狩猎中,她和乌尤配合后向来是冲在前方的,狩猎中、大体型的猎物对于有其他狼群成员配合的她们来说并不难。
后来离开狼群,只有她和妹妹乌尤搭档,她们的狩猎对象便换成了中、小体型的猎物;可等前进的路上只剩下阿茹娜自己后,她的猎物体格再一次缩小,变成了野鸡、野兔、野鼠。
阿茹娜也想尝试狩猎有蹄动物的幼崽,但没了同伴配合的她,还需要时间来适应这样的生活,尤其她没有戈尔那天生优越的体型,在力量上有一定的缺陷和困扰。
她需要时间来成长并习惯。
于是夏末的那天,实在忍不住对猎物渴望的年轻母狼准备冒险一次,她盯着那头未成年野猪,一点一点靠近,并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很残酷。
即便是没有成年的公野猪,对于饿了许久的独行母狼来说,这场狩猎活动中充满了不利。
当脾气暴躁的野猪顶着那对短粗的獠牙,发疯似的向阿茹娜撞来时,疲惫的小母狼只在对方身上留下了更激怒猎物的伤痕。
那时候,她以为自己今天就要结束在这儿了。
就在阿茹娜绝望之际,转机出现了——
不远处传来了狼嚎,雄厚有力。
也正是因为这道天籁,让陷入劣势的阿茹娜找到了反击的机会,即便她疲惫、饥饿到四肢都有些乏力,但依旧瞅准了机会,在野猪愣神之际,狠狠一口咬住了猎物的鼻子。
那一口下去的力道很深,几乎耗尽了阿茹娜奔波后和猎物纠缠中的全部力气。
便是野猪的鼻子都被咬开大半截肉,鲜血直淌,滋润了母狼干渴的喉咙,也激发出了几分猎食者见过血气的野性。
吃痛的野猪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号,而从另一方赶来的、先前狼嚎声的发出者——一头雄性西北狼也同样加入战场,在危机时给予了阿茹娜重新反抗的机会。
两头成年的西北狼,一只未成年的公野猪,原本的战事发生了转变,在他们的合作下,暴躁的猎物陷入无力的挣扎,最终因为失血过多而彻底瘫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撑到极限的阿茹娜也失去了坚持的力道,气喘吁吁地软倒在猎物身侧。
她很强大,也很厉害。
那份绝地反击的勇气让这头陌生的雄性西北狼觉得耀眼至极,心脏似乎都在撞击着激烈运动后颤抖的胸腔。
出于某种奇妙的情绪,这头公狼撕下一块野猪肉,小心扔到了阿茹娜的面前,并背着耳朵后退,爬到猎物五六米之外的距离,为疲累、饥饿的年轻母狼留下了一个安全的距离。
他们之间的缘分,似乎就是这个时候开始的。
当时,休息好后的阿茹娜并没有在原地停留很久。
非发情期,她对这头公狼的兴趣并不是很大,只在吃完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野猪后,轻吠几声选择离去。
留在原地的公狼似乎并不着急,他慢吞吞填饱肚子,随后感知着空气中遗留的气味分子,最终选择跟了上去。
那个夏末之后,阿茹娜与这头公狼之间的距离总是保持在一公里左右,一前一后、不远不近,有种古怪的默契。
每当前者想要尝试狩猎中、大体型的有蹄动物时,远远跟在后面的公狼就会及时加速,在安静地配合对方进行狩猎活动后,又把猎物的主导权全部交给了母狼,全然不在乎自己。
后来,两头年轻的西北狼就这样保持着他们之间奇妙又平和的关系——
阿茹娜不作驱赶,而公狼也并不放弃。
直到这年冬天的第一场落雪,他们又一次合作猎到了一头雌性野山羊,习惯性退到安全距离之外、等待阿茹娜用餐的雄性西北狼,却头一次被这头骄傲、坚强又独立的年轻母狼叫住了。
她在呼唤他。
她在邀请他一起享用食物。
——这是她接纳了他的意思。
那一刻,早已经脱离狼群、独自游荡了两年多,甚至穿过深山内的省份界限,一路走到贺兰山深处的雄性西北狼头一次感受到这么浓烈的快乐。
他高兴到忍不住发出了悠长的狼嚎。
从那天开始,他们正式成了搭伙的伴侣,并等待下一年春天的繁衍,共同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狼群。
而他们——年轻的小母狼阿茹娜,以及这头执着又耐心的雄性西北狼,他们也即将成为自己狼群中的首领——成为未来孩子们的父母狼。
正如他们的父母一般,生生不息、代代相传。
时间回归到现在,结束夜宵和舔舐环节的小情侣靠在一起,他们亲密无间,动物本能对时间的感知,令他们已经彻底做好了迎接春天的准备。
当春季到来,就该是他们进行繁衍活动的时候了……
而春天,很快就来了。
时间的流逝总给生灵一种时快时慢的感觉,当然,人也这么觉得。
在先前人类工作人员将红外相机固定在云杉林边缘后,这群对自然生灵有着浓烈热爱的人,基本会相隔三个多月再进山进行野外工作,主要为了收集相机内储存卡的数据,以及更换电池延长红外相机的使用时限。
就这样三个月、三个月的轮换收集,不知不觉倒已经过去了这么久。
最初人们尚不曾意识到时间的流逝,直到整理电脑文件的工作人员看到一堆被命名了年份、月份甚至是时间的数据相册后,才恍然发现从遇见戈尔、恩和到现在,竟然已经过去两年多了。
这两年的时间,保护机构内不同年龄段的工作人员,有的有了对象,有的走进了婚姻,有的拥有了孩子,还有的甚至已经当上了爷爷奶奶、姥姥姥爷。
“两年了啊……”愈发成熟的工作人员有些感慨,他对不远处参与纪录片拍摄准备工作的教授说:“教授,恩和估计已经成年了。”
“这么快!”
教授推了推眼镜,眼底闪过意外。
虽然每次看到红外相机里的照片都能明显看出小雪豹早已经有了近似成年的体型,可对于他来说,这个小家伙还是当年那个主动碰瓷戈尔的雪豹幼崽。
在人类父母的眼里,孩子就算长得再大,也还是他们的孩子。
成年,意味着性成熟,也意味着恩和与戈尔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的转变期,近来注意力都被纪录片拉扯走的教授心脏狠狠跳动几下,语气略有些恍惚。
“也不知道这次动物间谍的拍摄方式,能不能拍到戈尔、恩和……真是忍不住继续好奇这两个小家伙啊。”
“我们也好奇。”
办公室里的其他工作人员纷纷笑着,“等今年春天、温度回升的时候,再去维护一下咱之前挂上去的红外相机吧,到时候还能看看戈尔、恩和之间的关系有没有变化。”
另一人感慨道:“希望那时候戈尔、恩和还没有换领地……”
即便是已经过去了两年,但工作人员对于黑狼和小雪豹的后续故事兴趣不减,甚至已经做好春季将近之际,再一次进山收集资料的准备了。
他们期待着和戈尔、恩和有关的一切。
在人们惦记两个毛茸茸的同时,刚刚睡醒、依旧觉得身体有些疲累的小雪豹狠狠打了几个喷嚏。
然后,几个连锁的喷嚏让他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尾巴酸和屁股痛。
哦~
是谁如此身娇体弱?
恩和豹豹!
是谁睡醒屁股辣辣?
恩和豹豹!
小雪豹:不嘻嘻。
前一晚上,被黑狼困在怀里、一动不能动,只能甩着虚软无力的豹尾巴撒气的顾祈安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慢到让他联想到过马路的树懒。
而今天,一场不那么酣畅淋漓的睡觉之后,当太阳晒在了眼皮上,并慢吞吞转醒的顾祈安,只觉得睡觉的时间怎么那么短,短到他一闭眼、一睁眼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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