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曦口吐鲜血,好一会儿没能说话,显然伤得不轻。
各家族见了,心知凤家族老动了怒,没给凤曦留情面,当真对敖衡的变故不知情。相较于处理不正常的凤曦,眼下的重要事仍是祖血脉。
“够了,别打了,”他们劝道,“教训小辈回家教训,你也分不清轻重缓急了?”
听到这话,凤家族老稍稍收了力,进而与各大家族商讨要事,他来这儿的目的本也不是为了管教族中的小辈。
趁着话题转向了别处,蝎女费力挤过众妖,扶起受伤的凤曦。
“怎么伤得这么重?有必要下手这么狠吗?”蝎女眉头紧锁。她不懂凤曦为何发疯,青衫青年的卜算令她心烦气躁,前一个凶卦尚未解决,接着又来了一个凶卦,没完没了。
凤曦看向蝎女身侧,不见那道青色的身影:“小玄子呢?”
闻言,蝎女摇了摇头,避开众妖悄悄传音凤曦。敖衡觉醒恐怕不是好事,显而易见的凶卦,具体算出了什么,小玄闭口不提。
凤曦应了声,不说也好,说了就是杀身之祸,没准死得比敖衡更快。反正敖衡已经离开,某些事到此为止。
他抬头看了眼再也不见应龙身影的夜空,又看了眼小药村的某个位置,随即收回视线。应龙出现的刹那,他记起些许过往,不怎么美好的过往。
只愿敖衡就此远去,越远越好,不要回来。这样的世间,没有任何值得留念。
蝎女扶着凤曦往外走,一边走,一边提防附近居心叵测的打量。
她心知凤曦的状态太过反常,又不偏不倚撞上了敖衡行踪不明。敖衡回来了还好,若是迟迟找不到敖衡,聚集的怨怒总得有一个出口,凤曦到时将面临更大的麻烦。
“要不我们趁现在离开这儿?”蝎女低声询问凤曦。
他们当初没死,现在多半也不会死。没缘由的,她有一种预感,自己不会误入黄泉路。此前选择留下只不过是好奇村子的秘密,敖衡的觉醒扰乱了所有计划。
凤曦当前的处境,别说旁的家族,最先到来的兴许是来自凤家的逼问。
凤曦明白蝎女是好意提醒,然而他不走,哪儿也不去。
他勾了勾嘴角:“天亮后,我也去赤家喝一碗药粥,觉醒祖血脉。他们做得到,总不可能我做不到。正好我瞧着这身血脉碍眼,弃了就弃了。”
蝎女迎上凤曦的眼神,坚定和癫狂混做一团,与自幼熟识的凤曦截然不同。她有心劝凤曦消停点儿,别再引起注意,也深知自己的劝说毫无作用,唯有祝福,祝凤曦得偿所愿,成功觉醒祖血脉。
如此这般,纵是没了敖衡,众多家族只要仍需觉醒诀窍,就不会为难凤曦。
村里村外发生的种种,全都收入藿小叶眼中,尤其是凤曦看向小药村的那一眼,他感应到凤曦看的正是自己家。
对方的变化,与自己与帝则或多或少有关系。
刚从漫长的梦境醒来,藿小叶一无所获,没有更多精力关注别的。应龙目前不在,就当做不在。他稍稍调动法则之力,覆盖袖珍的山林幻景,小小的法则面具护得一切密不透风。
藿小叶安稳的睡到天亮,只是这一夜并不安宁,用血流成河形容丁点儿不夸张。
祖血脉的诱惑,使得众多妖族忘了笼罩的天地囚笼,他们在龙宫挖地三尺找不到敖衡,再次把目光投向小药村。
敖衡觉醒前只去了一趟赤家,只领了一碗药粥,再无多余动作。答案如此简单,无人相信也不能相信,在他们早已喝了无数碗药粥的情况下。
他们坚称敖衡隐瞒了关键秘密之余,同样怀疑赤家藏着古怪,打算进村逼问赤笑笑。
不曾想,众妖没来得及找麻烦,麻烦先一步找上他们,滔天的恶意引发了惨烈的死亡。
一个又一个,永无止境,仿佛这里的力量不会枯竭,时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毫不掩饰浓烈杀意。
为祖血脉疯魔的妖族瞬间清醒,终于意识到面临的最大难题,是有人在护着小药村。
藿小叶清晨醒来,见到疲惫的吴老爷子坐在院里喝茶,对方毫无悬念的忙了整夜。先是应龙,再是杀意凛然的死亡,各家族纷纷向吴老爷子施压,要求他说出神秘人的身份。
吴老爷子咬定自己不知情,怎么问怎么一问三不知。换作别的时候,怒气冲天的家族早已动手威胁,可在这里不行,动了这种心思,等不到动手就会化作一滩血迹,无声的渗入大地。
在这里,善意和恶意清晰明确,威慑的手段凶残却极其管用。
这些家族迫不得已改换策略,只要吴老爷子点头,就将老爷子仇家的天之骄子凤曦交给他处置,要杀要剐,凤家绝不追究。
吴老爷子听到这话,简直气笑了。
他说过,自己和凤家的仇与不知情的小辈无关,他也说过,凤曦在这儿过得好还是不好,和他毫不相干。
吴老爷子不信凤家,他只信护村的神秘人,能够活下来的凤曦,足以证明这是凤家没长歪的苗子。
此刻提起双方恩仇,无非是他们自己瞧凤曦不顺眼,盼着凤曦死,偏要借吴老爷子的过往遮遮掩掩。说得再是冠冕堂皇,也掩不住满心的恶毒。
藿小叶听吴老爷子随口说起这事,惊呆了:“他们居然说出这种话?”
昨晚他也见到了凤曦行为反常,从凤曦来到村子,不曾做过分事,阻拦敖衡觉醒,反而是让藿小叶愈发认定凤曦真心在乎敖衡。
阻止是出于敖衡的安危考虑,敖衡消失后,凤曦的大笑更证明了这点。因为凤曦知道,敖衡安全了。
有些话,藿小叶没办法告诉吴老爷子,而吴老爷子也不打算让藿小叶做什么,仅是简简单单的闲聊而已。
当天的小药村,最显眼的变化在赤家,妖多到挤不下。
除却外来妖,周围村子也来了一堆小妖,祖血脉的吸引力不言而喻。
幸好有天地囚笼的束缚,惜命的妖怪不敢胡作非为,得知赤家当天的药粥没了,只能老实等待第二天。
晚些时候,忙碌的赤笑笑终于露面:“累死我了,再多几只手都不够用。他们真当一碗粥是神仙药,吃了就心想事成?哪来这种好事?”
再说了,喝南承的药方,他们没喝出新的毛病都该庆幸。
赤笑笑念叨着琐碎事,同时悄悄的给藿小叶暗示,自己带来了别的消息。
在帝则确定四周很安全,不会被偷听后,赤笑笑当即皱眉:“叶子,那个叫凤曦的家伙,绝对不正常!”
“他又怎么了?”藿小叶问。
今天领药粥的妖族就有凤曦,去得特别早,还不让仆人插手,自己亲手领,领了喝完再走。
凤曦事事不同,再多点儿不同不足为奇,怪就怪在凤曦临走前,冷不丁冒了句:“这粥真难喝。”
当然,这是别人听到的话,赤笑笑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听到的是另一句:“凤族凤曦求见山林主人帝则,请代为转达。”
赤笑笑冷汗直冒,好不容易绷住表情,当时的表现极其不自然。
见状,众妖毫不意外。
凤曦作为凤家悉心呵护的天才,自幼得宠,从未受过委屈,除了这一次。凤曦埋怨药粥难喝,赤笑笑心情不愉快实属正常。
赤笑笑一边感叹无人知晓自己的心惊胆战,一边纠结凤曦为什么认识帝则。
赤笑笑清楚帝则的特殊,知道帝则助南承觉醒,护村子安全,他从始至终死死的守着这些秘密。凤曦说话难得的客气,可越这样,赤笑笑越毛骨悚然,因为对方直接说出了帝则的名字。
千辛万苦结束了忐忑的一天,赤笑笑装作若无其事来到藿小叶家,迈进院门的那一刻,他腿有点软,不是累的,是担惊受怕给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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