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衡没接话,反复打量帝则,即使那张面具的图案刺得他双目剧痛,他依旧看了又看。
他提起了另外的事:“来这儿之前我就听说,这家和隔壁那家熬药粥的关系亲近,南承也是喝了百年药粥,觉醒了蜃龙祖血脉。当时很多人不信,也有很多人怀疑你家,如果不是那场杀意凛然的雨……”
说到这儿,敖衡顿了顿。是了,那场雨必定和对面这人有关,不可直视的面具蕴含了丝丝缕缕的法则,力量雄厚到不可力敌。
某种意义而言,家族渴望的祖血脉没找错方向,确实在这儿。只不过凭对方的实力,对方若不肯配合谁也勉强不了,家族的盘算注定落空。
敖衡不清楚帝则从何得知自己的妖力被窃,这是事实,滑天下之大稽的是,丢失的力量拿不回来。
他不信,世间有白得好处又不付出代价的道理,半点儿不失去就能心想事成。正如敖衡始料未及,自己以为的至交好友其实毒如蛇蝎。
相遇那会儿,对方是一条濒死的小蛇,敖衡好心救了他。后来,敖衡和小蛇成了好友。
小蛇有化龙的豪情壮志,敖衡鼓励对方之余,也常在家族搜寻适合的奇珍送给小蛇助他修行。小蛇化蛟后,修炼所需大增,敖衡为此出入众多的险地,替对方寻找天地珍宝。
眼看着好友化龙在即,敖衡真心的替对方高兴。
敖衡悄悄准备了一堆贺礼,要庆祝对方化龙大功告成,终于得偿所愿。
不曾想好友化龙前夕,自身竟出了异样,血脉之力逐渐崩溃。对方既没向敖衡求助,也没与他共同商议解决办法,而是直接谋算着夺取敖衡的龙丹,企图通过吞噬这枚龙丹,稳固自身血脉,迈过这道坎儿。
这般做法和图谋敖衡的性命没有区别。
要不是那时,敖衡忽然坐立不安,惊觉事有反常,对方兴许真就成功了。毕竟在此之前,他从不曾防备过对方。
他虽护住了龙丹,妖力仍有部分被窃走,最棘手的莫过于龙丹遭受外来力量的污染侵蚀,导致敖衡修为大跌。
敖衡怒气冲天,要向好友问个究竟,家里的长辈出面放走了对方,同时拦住了愤怒的敖衡。
他们说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不如就此作罢。他们还说对方窃取妖力不仅仅只为自己,也是冒险挑战新方法,尝试能不能稳固血脉,并且提升血脉浓郁的等级。
一旦实现了,将有无数族人受益于此。
至交好友的背叛是第一重打击,家族的态度无疑是第二重打击。
然而,以敖衡的脾气,怎能甘心吃这个亏。他不顾家里反对,直接杀上了门,他倒要看看,一心窃取自己的力量,好友最后化作什么模样,是不是比现有的龙族血脉高贵,是不是拥有上古传承。
敖衡没见到强大血脉的诞生,他只看见了一个要死不死,要活又活不了,不妖不鬼的怪物。
当对方瘫在地面,化作一条浑身溃烂的蛟,微弱的向敖衡求救,求敖衡救救他的时候,敖衡只觉讽刺到了极点,也无趣到了极点。
图谋一场,到头来一无所有,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些年,敖衡闯的险地不知凡几,寻的宝物数以万计,片刻不曾忘自己昔日的承诺,一心助好友修行。
尽心尽力付出换来的,是对方最终的化龙之法,要夺取自己的龙丹,信誓旦旦提升血脉,传承远远超过敖家的天才。
这个说法竟得了敖家的认同,认为值得一试。尽管最终结果不是他们想要的,这些已和敖衡无关。
那以后,敖衡没有修炼,也没有与别的家族比斗。
他龙丹受损,实力大不如前,修行除了头痛欲裂再难有收获。敖衡的困境,他自己知道,家族也知道,他们对此一字不提,只送来了些滋补药材,就当这事翻过了篇。
直到南承的崛起,蜃龙祖血脉的觉醒严重刺激到了敖家。尤其是南承归来,接连挑战数十位妖城的青年才俊,全都轻松获胜。
那些对手或多或少与南家老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有人心知肚明这位被舍弃的南家少爷来者不善。
敖衡也曾想过,南承挑战自己的那天,如今的自己不堪一击,输到敖家的面子被盛家踩到地底,家族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意识到此前的决定多么愚蠢。
可南承从始至终没有挑战他。
甚至有一次,他俩在城内偶遇,南承刚走近几步,不知觉察到了什么,步子微不可察一顿,一言不发的又走远了。
众妖议论纷纷,嘲笑南承的本事不够对战敖衡。唯有敖衡清楚,南承发现了自己的状态不对,对方眼底的冷漠有一丝毫不意外的了然。
没把敖衡从最高的位置直接推下来,沦为笑柄,是南承留给这位昔日的龙族天才最后的体面。
没多久,敖家后悔了,只是和敖衡以为的后悔截然不同,他们悔的是没早些到小药村。
蜃龙祖血脉特别强的说法席卷妖城时,敖家强烈支持族人前往小药村觉醒祖血脉。
此外,家族特意点名了敖衡,南承沦为废人之后大获成功,他们逼着敖衡走相同的路。敖衡心知废了就是废了,那能轻易的重获新生。家族非要扔他出去丢尽脸面,他抗议过,可他的抗议无人在意。
到了村子,敖衡躺在龙宫过一天是一天,待到某天修为尽失,被嘲讽敖家的天才陨落。
他考虑过种种可能,唯独没料到一个小村子可以掀起这么大的风浪,一举击碎众多家族的如意算盘。
更匪夷所思的是,亲手制造混乱的家伙,此刻坐在他对面,询问他选哪一条路。
“应龙?原来是应龙。”敖衡感叹,完全符合家族的期待,换一位族人在这儿,估计已经乐疯了。
他问帝则:“我需要付出什么?”
不被天道认可仅是换取血脉必然承受的代价,帝则出手帮他,自己能否付得起酬劳?
帝则说:“前一条路,送你,无需报酬。后一条路,从今往后你的命和缘山绑在一起,山林被毁,你也活不了。”
敖衡想了想:“缘山在哪儿?”
“旧六界。”帝则没有隐瞒。
敖衡再问:“为什么见我,又给我选择?”
“因果,昨日因今日果,这是你应得的。”若不是帝则近期恰巧多了些许记忆,敖衡没准真要在村子躺到地老天荒,直至修为崩散的那天。
因是故人,方能看见帝则,因是故人,才会为了缘山而死。帝则并未骗敖衡,昨日因今日果,昨日敖衡护了缘山,今日帝则愿给对方选择走不走旧路。
敖衡明知选前一条路轻松,直接回到以往,奈何意识喧嚣不止,第二条路才是他的路。
按理,他不该相信一个陌生人,可他怀疑自己见过帝则,不知在何时何地,绝对见过不止一次。
沉默良久,敖衡做出了决定:“应龙,我当然要选应龙。”
儿时的他最怕的噩梦里,就有应龙。他梦见自己化作了龙形,还长出了翅膀,无数人分食自己的血肉。
梦醒后,大人们笑话他,梦是假的不值得惧怕。可敖衡知道,那不只是梦,还有千刀万剐的痛,于是,他再也不向旁人说起自己梦见了什么。
帝则起身送客:“今夜子时,舍弃原血脉,我会为你觉醒祖血脉。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敖衡没多问,走到院门边才听帝则又说了句:“记得关上门,然后在旁边赤家领一碗药粥。”
院门合拢的刹那,静止的天地开始流动,绵绵细雨穿透了妖力屏障,落在了敖衡的发丝。
敖衡拎着小罐子走到村口,遇见了凤曦,对方细长的眸子透着困惑:“你这是睡醒了,还是睡糊涂了?难得出门一趟,就拿这玩意儿?这东西要是有用,外面早就遍地的祖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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