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是家里出了点儿事。他们跑得那么快,多半不是小事。” 吴老爷子说道。最大可能是家族的支柱出了变故,比如那位南家的老祖。
吴老爷子前脚刚走,藿小叶后脚就奔向隔壁,告诉赤笑笑有关南家的去向,同时送上早早备好的小水球。
南家出事简直大快人心,不知是哪位好心人做的好事。没了南家闹腾,赤家可以清静点儿,一墙之隔的藿家也可以轻松点儿。
被接连两个好消息砸中,赤笑笑整只妖激动极了,开怀大笑,一扫南家带来的郁气。
之后,他捧着小水球反复看,越看越喜欢:“这里面的力量很不一般,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特别厉害。”
赤笑笑没询问小水球从哪来的,稍稍靠近就能感受到小水球蕴含的神秘力量,来历铁定不凡。藿小叶大方给,他就大方收,小伙伴时刻为自己考虑,他怎能不高兴。
高兴的赤笑笑挽起袖子准备煮水:“叶子,等我以后煮出了仙泉,一定先送你一大坛,喝饱管够!”
同样高兴的藿小叶也没多想,某天是不是面临喝仙泉喝到想吐的局面,总之这一刻是愉快期冀的。
他悄悄提醒赤笑笑:“南家走的突然,不确定他们有没有留后手,平日里还是要多当心。”
赤笑笑连连点头,示意自己心里有数:“我一定小心再小心,绝对不让他们有机会发现丁点儿秘密。”
赤笑笑这么说,藿小叶也这么信,唯一忽略的是,南承觉醒新血脉的动静太大了。
动静大到不需要探子偷偷探查,动静大得方圆内所有妖全部知晓。
那天晌午,赤家院子忽然腾起大量的水雾,水雾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越聚越多,村子湿润的如同湖泊,呼吸间皆是浓郁的水气。
明面上和暗地里的探子遍地都是,村里村外的外来妖多到数不清,他们随时随地在观察村子的风吹草动,赤家这么大的变化当即吸引了大伙儿的注意。
吴老爷子反应迅速,直奔赤家守在院门外,果断阻挡那些打探的视线。
众妖纷纷不满,认为吴老爷子不该插手此事。吴老爷子也莫名心累。妖界的大变果然应在了这儿,怎么躲都躲不过,村子时刻可能爆发各种意外。
同样留意到情况不对的赤笑笑,急忙退出了小院并启动了地底的阵法。
这是爹娘早些年布置的阵法,上次南家上门闹事赤笑笑也使用过。可他不确定此刻再用,能不能够挡得住诸多威胁,近期的外来妖实在太多了。
赤笑笑看了看院门外的吴老爷子,又看了看正焦急赶来的冬叔:“吴爷爷,南哥他一定能成功的。”
如此紧要的时刻南承不能被外人打扰,能不能帮他一把,护他一程。赤笑笑坚信南哥面冷心不冷,不会忘恩负义,往后必定感恩村子的付出,善待大伙儿。
吴老爷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能尽力而为。这事过于棘手,心思不明的妖族太多,他们兴许会观察南承的觉醒,更大的可能则是直接打断对方的觉醒。
南家小子说不准是运气好还是不好,运气好就不会被南家老祖盯上,可要是运气不好,怎会遇到赤笑笑这个傻妖全心全意付出。
很快,吴老爷子的担忧成了真。小院上方的水雾刚刚浮现朦胧的蜃影,立刻遭受迅猛凶狠的攻击。
南家走了,而南家抛下的诱饵却不只是为了南家,谁也不清楚牵涉多少妖族。他们不乐意南承挣脱困境,获得新生,他们要打碎蜃影,破坏南承的觉醒。
铺天盖地的攻击猛烈到难以抵挡,更诡异的是蜃影内部突兀变化,竟从核心部分逐渐崩裂。这次觉醒极可能以失败告终,无关乎自身聚集力量的多寡,而是有人不想要南承成功。
赤笑笑急得要发疯:“叶子,这可怎么办?怎么才能帮一帮南哥?他们为什么这么坏,在这个时候对南哥出手?”
迟钝如赤笑笑都深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的道理。一旦错过这次机会,南承恐怕再也无法觉醒了,这辈子到此为止。
藿小叶照样发愁,偏又无计可施。向来是大妖打架,小妖被波及,小妖连保护自己都费劲,如何介入其中提供帮助。
他不忍心见赤笑笑失望难过,终究是对方喜欢了那么久的心上妖。于是不自觉转向帝则寻求帮助。
这一刻的帝则也在观察隔壁院子的动静,正如最初的推测,假如一切顺利,湖水可助南承获取新血脉,前提是一切顺利。
遗憾的是,避开南家的南承依旧没能等来自己的机会。不是谁都有一颗善心,替别人的成功欢呼。往往是那些自私又贪婪的家伙,活得更长久,何其讽刺。
“别着急,”帝则迎上藿小叶的求助视线,“我过去看看,应当还有救。”
藿小叶千叮万嘱:“帝则,一定要小心。”外来妖太不友好了。
“我会的。”帝则应道,怎能不小心,怎能不珍视对方为他争取到的生命。
半透明的身影在藿家消失,眨眼进入隔壁赤家,站在了南承跟前。
南承在痛苦挣扎,整只妖仿佛碎了一般,全身皆是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淙淙流淌,流淌得血都快没了。觉醒新血脉本就是向天争夺一线生机,奈何又落入他人陷阱命悬一线。
察觉到有人靠近,南承下意识要攻击,又停下了动作。面前的人影戴着那个不能直视的面具。
“感谢阁下告诉我替换血脉,此生无以为报。”
南承很清楚自己要死在这儿了,能做的都做了,心有不甘却无力挣脱死局。
湖水于他大有裨益,他以为自己寻得了希望,从此不再受制于人。不曾想早在踏出南家大门之前,南家就在他体内下了后手,妖丹悄无声息裂了缝。
外面那些攻击恶毒至极,透过缝隙加速污染妖丹,根基被毁,无力回天,他救不了自己。就算强行坚持下去,也不过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挣扎了百年,居然落到如此地步。
他恨,恨家族上下良心泯灭!他怒,怒旁人肆意践踏自己的人生!他怨,怨这个世道不公,不肯留一条生路!
帝则看着面前仇怨在膨胀喧嚣的年轻妖,就像看到了那些挣扎而不得生的冤魂。
他问:“想活下去吗?哪怕走出这一步,此生再也回不了正途?哪怕被天地不允,天要你死,你也想要继续活下去吗?”
“当然要活下去!”南承抬头直视帝则,即使直视面具上的天地法则流下了血泪,“凭什么无耻的窃贼活得逍遥自在,我却注定要死在这儿?我不甘心,我要报仇!”
不在乎以后怎样,他要这一刻的活。他不能死,绝不让某些盼着他死掉的人如愿,他必须活着,活到手刃仇人的那天。
“记住你的话。”帝则说道。
他取出了缘山缩影,山林幻景的上方盖着一个小小的面具,他的手指在面具表面轻轻一点,缘山某处立即泛起了光芒。
南承的身影与缘山内的黑麟蜃龙身影融合在了一起。
同一时刻,小院上空的蜃影不堪重击彻底碎裂,碎到只剩一颗裂了缝的妖丹。在所有人以为南承死定了的时候,那枚妖丹转为了黑色。
四周再次腾起了水雾,却是黑色的水雾。雾气深处,隐隐可见一条黑麟的蜃龙,它张嘴吞下了那颗黑色的妖丹。
南承的新血脉觉醒完成,不见天道的祝福,而是一道惊雷直落而下,重重的劈向了蜃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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