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对方身份的南家族老皱了皱眉,瞅瞅从天而降的雨,又瞅瞅坐着轿子出行的大妖。
他不由感慨:“吴老头, 果然还是命不该绝,鲛人一族向来同他关系亲近。老祖先前叮嘱我们别贸然行动,坏了凤家的计划,没想到……”
没想到鲛族都进了村, 凤家还迟迟不出手,完全不符合他们的性格。此次机会难得,当年追杀吴老头失败的凤家怎么可能没有行动?
南家的困惑,亦是吴老爷子的困惑, 他按耐着询问的念头,领着来客到了住处。他推开屋门,随意地摆摆手:“这儿比不得你的宫殿,凑合着歇歇脚。”
话音刚落, 修长的手指掀起轿帘,露出一张精致容颜:“你呀, 这么多年,还是活得这么糙。”
鲛女走出轿子,眼角眉梢不见皱纹,眼底却有看透了世间悲喜的沧桑。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乱,发髻的珍珠圆润而有光泽,一身华贵的衣衫,繁复又优雅。
绣了水纹缝了珍珠的绣花鞋没踏到半点儿泥水,她身影一晃就进了屋。随后,她的视线停留在桌上的木雕,木雕仅有粗糙的轮廓,没有五官,没有穿着打扮。
鲛女稍稍抬手,木雕飞到了手心:“年纪大了,开始怀念从前了?”
“是啊,这阵子总想起年轻时的那些事,”吴老爷子笑了笑,“一把老骨头了,不得不服老。不及你,还养得这么精细。”
他随手倒了一杯茶水递上前,村里条件有限,闲散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面前的鲛女,实际上的年迈鲛族,端起那个与精美毫无关系的杯子,话中有嫌弃又有莫奈何:“日子过成这样,你还真是不讲究。”
“追求不同,我对这样的生活挺满意的,”吴老爷子不准备听对方的评价,小药村再不好也是自己守护的地方,“说说吧,怎么这时候过来?有谁为难你了?”
这个“谁”,不出意外应当是凤家。
“为难算不上,只是这事实在出人意料,”鲛女说道,“凤家那位,这次铁了心要寻你报仇,我们几个老家伙想拦,没能拦住,终究是实力不及他。”
就算当初是对方做事不地道,对不住吴风家人,毕竟也是凤族主家,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宝贝儿子,又千方百计觉醒了血脉。
宝贝儿子被吴风杀了,直接死透,快到连涅槃都没机会。吴风那会儿复仇成功,也注定了双方的生死大仇不可化解。
吴老爷子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神色如常:“是他,我不意外。我还纳闷呢,你居然比他先到一步。”
那位凤族族人修为远超他的宝贝儿子,吴老爷子早有考虑,必要时同归于尽,拉着对方一起死透彻,别让对方拿村子泄愤。
“他本来是要来的,”鲛女说到这儿,莫名顿了顿,打量了吴老爷子几眼,“你这家伙,到底是什么运气?当年遇到那人救你一命,现在又有人救你。”
吴老爷子同样不懂:“能打败那家伙,拦着他不来找我麻烦,是谁出手了?”
他仔细回忆了一遍认识的朋友,关系好的不具备这样的实力,拥有这种实力的不会为他付出这么多。
“不知道,”鲛女话语缓了缓,“应该说无人知道,不久前的一个深夜,那位突然灰飞烟灭。”
“你能想象那个景象吗?熊熊火光映亮了夜空,巨大的凤凰虚影在垂死挣扎,却还是逃不过被捏碎的命运,连同火焰一起化作乌有。”
“没有涅槃,没有轮回,直接被天地抹杀,就像是触到了天罚,轰得一点儿渣都不剩。”
鲛女晃了晃杯子,看着杯中的茶水轻轻晃动:“这事一出,凤家直接闹到妖城。他们寻了那人所有的旧相识,坚称是那人留了后手算计凤家,在替你铲除后患,哪怕事后证明,那人和这些没有关系。”
吴老爷子有点诧异,又有点了然:“之后呢?”
折损一名族人,还是族内力量强悍的中流砥柱,不是那些没成长起来的小家伙,凤家不可能就此消停。
鲛女轻叹:“他们见了妖皇,怀疑妖皇徇私,动用了妖界之主的权利,为你荡平前路。非说是那人和妖皇做了交易,保你一条命。”
“他们也太看得起我了,”吴老爷子忍不住笑,“我只是个守村的老家伙,那能得到这般器重?”
他摸了摸妖王金印表面的裂纹,那人不在了,谁会为自己考虑这么多,会这么无私的付出?
“我此行的目的,替两边都带一句话,”鲛女问道,“是谁?”
谁在妖界搅动风云,又不留丝毫痕迹,甚至不惜惊动了妖皇。妖皇最终得出的结论是天罚,然而凤家不接受这个答案。
凤家认为天道不会那么无聊,时刻盯着某个家族,且事情过去这么久,对方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偏偏选在这一刻。这事定是人为,绝非天意。
吴老爷子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个梦,对方死在梦中,而他活着醒来。
不曾想,对方当真死在了那一夜,自己也当真逃过了一劫。
莫名的,吴老爷子心有所感,脑海里不经意间浮现一个画面。
藿小叶坐在高处发愁屋顶怎么修补,来历不明的小梧桐揣着两个同样来历不明的蛋,正在搬动一块大大的木板。
那晚,藿小叶家突如其来的大火。
以及曾笼罩全村,撒下了无数生机,又拦住南家的屏障。
吴老爷子垂眸,掩住情绪:“可不就是天罚吗?是他们的报应到了。”
“你回去告诉他们,是老天看凤家不顺眼,顺手劈了。除此以外,我什么都不知道。”
鲛女头疼:“你啊,觉得他们会信?”
“信如何,不信又如何?我有几斤几两,凤家不清楚?”吴老爷子说着,“我真有这能耐把人劈没了,他们这会儿就不会跳着闹着讨要说法,而是有多远就赶紧躲多远,免得我一时心血来潮,又把他们劈没了。你说对吧,涵月?”
鲛女放下茶杯:“你还是这么固执。”
“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吴老爷子看着窗外的雨景,“涵月,我只想好好守护那人在乎的一切,某些人非要来闹,就要做好来了再也走不了的准备。”
“该问的问完了,你也早些回去吧。近期事多,照顾不了你,这里又远离江河湖海,灵气稀薄,于你疗伤不利。”
鲛女心知劝说无用,她取出一个锦囊递给对方:“出门前,妖皇给的,说是天不能一直破着。”
她给出锦囊,站起身:“当真不用我留下来……”
吴老爷子态度坚定:“不用,不用,你快点儿走。老胳膊老腿了,安心留在你的宫殿里颐养天年,别整天到处乱跑。对了,这次回去,替我找几个人脉广的小辈,最好是熟识鬼界那边的,找找大桃树跑去了哪儿,惹了祸就跑,想的挺好的。”
蓝色轿子来得神秘莫测,离开得也神秘莫测。
对方出村那会儿,这场雨都还没停。
藿小叶不清楚对方长什么样,也不敢冒险去看,唯恐对方留意到了帝则的存在。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轿子路过藿小叶家时,对方掀起侧面的轿帷往外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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