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扶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别人这般说你?”危楼靠近了他几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但是你瞒着本尊。”
“是,”沈扶玉的气也上来了,“从我跟你在一起的那天就有这种流言了,我一直都知道。”
危楼的胸膛起伏了一阵,后槽牙咬得紧紧的。
“若是人人都说,”沈扶玉深吸了一口气,“你岂不是要全部都杀了?”
危楼反问道:“为何不可?”
沈扶玉冷静几分,仔细打量着危楼的神情,见他当真是这般认真觉得,一颗心如坠冰窟。他突然意识到,他和危楼之间其实一直存在着一个很大的鸿沟,人魔有别,不是有爱就可以全然忽视的。
危楼见他不说话,还以为是自己的语气太凶了,便要去拉他的手:“仙君,扶玉,你别生气,本尊下次不同你顶嘴了。”
他拉了个空。
沈扶玉躲开了他的手,只道:“你杀的那六个人是哪里的人?”
危楼没想到他还在纠结这个事情:“做什么?”
沈扶淡声道:“我去处理后事。”
危楼:“?!”
他震惊住了,下意识问道:“给他们处理后事?”
沈扶玉应了一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旋即离开了。
“尊上。”
泊雪不知从哪儿跑出来,喊住了他。
危楼看了他一眼,烦道:“做什么。”
“有人在清霄派闹事。”泊雪小心翼翼地开口。
危楼原本要追出去的脚步一顿,他看向泊雪,冷笑道:“所以呢?还要本尊教你怎么处理吗?”
泊雪抿了抿唇,谨慎地问:“尊上的意思……还是全杀了?”
“不然呢?”危楼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暗光,“把红线他们全部叫上,本尊不想再听见这些话。”
他不想和沈扶玉再吵架。
闹那么大,不就是为了给沈扶玉告他的状吗?都杀了,没人告状,沈扶玉自然也不会再同他吵架了。
沈扶玉飞行了一日,夜晚时,还没到那几个醉汉的村子里,倒是遇见了个掉井里的小孩。那小孩的小手费劲地扒着井沿,稚嫩的嗓音满是惊慌,哭喊着:“救命!爹!娘!”
沈扶玉一怔,忙过去把他抱了出来。
“好了、好了,”沈扶玉轻轻拍着他的背部,温声哄着,“没事了,别怕。”
小孩打着哭嗝,泪眼朦胧,小声问道:“清月剑……你是沈扶玉?”
沈扶玉应了一声,蹲下身,检查他身上有没有受伤。谁料那小孩突然发难,居然一下把沈扶玉推翻在地,沈扶玉错愕万分,一时也没有起来。
小孩哭道:“不要你救,村里死了好多人,都是因为你!”
沈扶玉怔怔地看着他,声音有些发涩:“你说什么?”
他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朝村里走去,只见家家挂满了丧布,痛哭声此起彼伏,还有一家被灭门的,尸体散落在地上,无人收尸。
血都没有凉透。
尚未散去的魔气四溢。
沈扶玉的胃里渐渐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他缓缓攥紧了一旁的树干,平息了很久,终是忍无可忍,弯腰呕吐了起来。
可是他忙碌很久,什么也没吃,自然吐不出来什么。
沈扶玉深呼吸了几下,提剑回了中央魔域。
危楼本还想去追他,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意外道:“仙君?”
沈扶玉沉声问道:“那些人,是你命令别人杀的?”
危楼眨了眨眼,道:“你知道了?”
他的眼里一片坦荡,全然不见半分被捉到的惊慌失措,仿佛只是出去吃了顿饭那般简单。沈扶玉的心底突然燃起一簇难以压下去的怒火来,越烧越旺,烧得他心肝肺都疼,危楼见他生气,想凑过来亲他。
“啪”。
很清脆的一声,危楼怔怔地看着地面,被扇到一边的脸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他想要亲吻,却得到了从未有过的一巴掌。
比起他之前受的伤,不算什么,可是危楼却觉得好疼。
“草菅人命、滥杀无辜。危楼,你混账。”沈扶玉咬牙切齿道。
危楼滚了滚喉结,重新看向沈扶玉∶“仙君,你因为那些毫不相干的人打我?”
沈扶玉闭了闭目,缓缓攥紧了手。
良久,危楼扯出一个几乎是自嘲的笑容,他说:“也是,毕竟在你心里,本尊始终不如旁人重要。”
“明明本尊只爱你一个人,但是在你心里,本尊始终要去跟许多人挤,你的师弟师妹、你的师尊,还有那些毫不相干的人!”危楼似乎早就想这么说了,说出来松了一口气,然而心口还是不由自主地泛起一些密密麻麻的酸涩与苦楚。
沈扶玉不可置信地抬头:“你说什么?”
“不是吗?”危楼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甚至理直气壮地要求你为他们付出,但是就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你的垂怜、喜欢。本尊要百般低声下气、要费劲千辛万苦,你才肯正眼看本尊一下,本尊要求你好多次你才会对着本尊笑一下。”
“在你心里,所有人都比本尊重要,即便他们对你不好,你还是会为了他们扇我,”危楼胸膛剧烈起伏着,“你从来就没有把本尊当成过唯一。你们人类所追捧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有本尊在做!”
沈扶玉简直要给危楼气笑了:“你为何同他们比?你们分明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危楼猛地提高了声音,“你就是爱着他们,你的爱平均分成了好多份,本尊只是得到了其中之一!”
“危楼,”沈扶玉偏了偏头,勉强稳定了一下情绪,“爱情、友情、亲情和责任是不一样的,你跟别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危楼一步步逼近他,他终于是破罐子破摔了,露出了罐里一直被他藏得严严实实的惶恐不安与滔天醋意,“不一样,那你就放弃了所有人跟本尊在一起。”
“你疯了?”沈扶玉实在不理解危楼是在想什么,“你跟他们不一样。按照你的说法,那我是不是应该要你把你的下属全都放弃了?”
危楼毫不犹豫:“为何不可?”
沈扶玉一愣,危楼拉住了他的手腕,强行带着他走了出去。
沈扶玉甩了两下,没甩开,气道:“危楼!”
“尊上?沈仙君。”迎面走来红线,看见他俩牵着手,露出些许笑容。
“红线。”危楼喊了他一声。
红线抬头,只觉一股恐怖的魔气袭来,他本能地觉得恐怖,下意识想逃,却还是晚了一步。那股魔气贯穿了他的整个胸膛,他呕出一口血,愣愣地倒了下去。
尸体倒地的声音很轻,但是沈扶玉却觉得自己的耳边像是炸开了一道巨大的轰声,震得他脑子一片空白。
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危楼回过头,看向沈扶玉,亮红色的眼眸里满是邪气,他道:“看见了吗?”
“本尊除了你,谁都可以放弃。”
“但是你做不到,”危楼一字一顿道,“你的心里有很多人,在你心里,本尊永远是可以放弃的那一个。只要还有一个人可以选择,你就不会选择本尊。”
沈扶玉一颗心缓缓沉了下去,他看着地上红线的尸体,突然觉得危楼很陌生。
也或许,他从来没有真正认清过危楼。
他的脑子一片混乱,甚至不再纠结危楼滥杀人间无辜的事情,他的脸色惨白得就像一张宣纸,他挣开危楼的手,慢慢地回到了房间里。
难得危楼没有跟来,他坐在床上,有些出神。
他什么也没想,就是这么坐着,他总觉得自己应该想些什么,事实却是他什么也没想出来。
红线死亡的那一刻,危楼和他印象里的魔族有了完美的重合——自私自利、蛮不讲理、冷血无情、狂妄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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