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是不是嫂子太粘人了,离不开你啊。”
大啄木鸟嘴上惯没个把门的,什么话都往外秃噜,不让他八卦他就去啄医院门口的大柳树,来医院三年给树钻了个俩窟窿。
季临川无奈推了他一把,“我爱人是男孩儿,别拿他起哄,你那个嘴要是实在闭不住就去我办公室钻墙,正好我想挂个墙桌,还没打眼。”
“我才不去呢!你把我当电钻啊。”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大得夸张的红包,挤眉弄眼:“拿着,你结婚那天我这儿实在走不开,虽然你忘了单独给我拿喜糖,但哥们儿的礼得到。”
季临川也不和他客气,接过来一摸那个厚度,“你再包大点,转头就有人拍照说我收钱。”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刺耳的尖叫声像电波一般“轰”的散开。
季临川和啄木鸟同时转过头,看到诊室的门被猛地撞开,一位穿着手术服的医生跌跌撞撞跑出来,捂着嘴冲向洗手间。
紧跟在他身后的小护士也吓得面色惨白,草绿色的刷手服上全是喷出来的血水和暗紫色的浓稠粘液,一出门就摔在了地上,语无伦次地大喊:“快!快来人!”
季临川面色一沉,把手里东西交给啄木鸟就快步跑过去,身后跟着闻声赶来的一众医生。
“出什么事了!”他把护士扶起来。
小护士指着身后的房间,哆嗦道:“手、手术做到一半柴医生顶不住冲出去吐了,可是病人的腺体已经被割开了,信息素正在往外涌。”
众人这才意识到护士身上沾的的不是粘液,而是暗紫色的信息素,粘稠的一大滩,散发着草腥味。
“柴煜?他怎么可能!”一旁戴眼镜的雪豹医生纳闷:“那都是临床五年的成熟医生了,怎么会做手术做到一半吐出来,别管了给我拿衣服,我去做吧。”
只是雪豹话刚说完,就听小护士隐晦地说了一句:“里面的病患,本体有些特殊。”
“特殊?怎么个特殊法?”雪豹问。
小护士支支吾吾地说不利索,季临川撩起半垂的延期,一字一句道:“是昆虫,对吗?”
这话一出,众人动作骤然一僵。
护士点头道:“是…是只蜜蜂,她的口器露出来了,往外喷了点……黏液。”
“卧槽——”几人几乎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恐慌和恶寒就如同被捅坏的马蜂窝“嗡”得散开,叮住了所有人。
季临川慢慢直起腰,冷眼旁观这一幕,两秒后,嘴角挤出一抹苦笑。
之所以刚才正在做手术的柴犬alpha会恶心成那样,做到一半吐出来,是因为蜜蜂、蟑螂一类的昆虫动物本体实在太恐怖,倒人胃口。
成年昆虫的本体特别大,体长甚至能达到100-150厘米,和八九岁的孩子一样高,多足有翅形貌狰狞,且他们在受惊时会不小心露出自己巨大的口器。
由上下唇、颚、舌头,或者披毛附肢组成的口器如同竖满獠牙的血盆大口,淋漓地滴着绿、紫色的粘液。
当这样一只巨型昆虫瞪着腹眼,挥动翅足站在你面前时,没人会不觉得恐怖恶心,昆虫也就成了社会公认的最受厌恶的动物本体之首。
据相关数据统计,世界上百分之五十的昆虫ABO因为外貌问题找不到配偶,百分之八十在工作和生活中遭受过排挤,百分之二十被社会极端人士残忍杀害。最为讽刺的是,没有人对这些数据感到惊骇。
人们对昆虫的刻板偏见由来已久,厌弃才是常态。
果然雪豹医生缩回了伸出的手,其余医生也在不约而同地后退,他们面面相觑,犹豫不决,仿佛那间病房里躺着一只随时会冲出来把他们吞掉的怪物。
对昆虫下意识的恐惧在那一瞬间完全战胜了医生的本职和天性,没人愿意去救治那位病人。
雪豹面色惨白:“呃……要不、要不……我们抓阄——”
“我来吧。”
一道平静的声音打断雪豹的话,众人扭头望去,看到季临川面无表情地解着袖扣。
他像是随意般抬眼扫了过来,看向那一群医生,冷漠的眼神慢慢游弋到昆虫的病房,那一瞬间他深黑的眼眸里仿佛有浓重不化的苦涩在翻腾暗涌。
站在角落里的啄木鸟不经意抬起头,倏地看到两条淡粉色的珠光花纹从季临川的后颈爬了出来。
啄木鸟一愣,用力甩了甩头再去看,那花纹却骤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季临川和他对视的双眼,原本深黑的眼珠突然变成了棕黄色!
“我去——”啄木鸟低声轻呵,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季临川的瞳色已经恢复正常,盯着他脚下沉默两秒,转身去了消毒室。
第20章 “调整呼吸”
病患是位三十岁的年轻母亲,2S级蜜蜂omega,在车祸中为了保护孩子撞伤后颈,刮蹭到了腺体,导致腺体内膜破裂,信息素外溢。
季临川穿好手术服做好消毒走进去时,她正趴在操作台上一动不动,瘦弱到皮包骨的身体宛如一副骷髅,黏着血和粘液的头发像一团乱糟糟的杂草,蜡黄色的脸正对着操作台上的圆形开口。
缝合手术是局部麻醉,她人还清醒着,脖子以下都可以动,然而手术进行到一半医生和护士都跑了,她居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像一架不漂亮的人体骨架一般横陈在床上。
季临川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他知道那一定是遭遇了无数次因本体而招致的不公对待后的绝望与麻木。
“对不起。”季临川朝她深深颔首,为刚才失职的医生和迟来的自己道歉。
女人并没有理会,病房里安静得诡异,空气以一种僵滞的速度流动着。
季临川也不再多说什么,快速进入状态,帮病患清洗腺体然后缝合。
他没带助手,整场手术全部由自己来完成,暴露在帽子和口罩外的小部分皮肤被惨白的灯光照着,显得冰冷而漠然。
虽然做了麻醉,但是手术刀落进腺体后的冰凉感还是会让病人觉得自己的皮肤和血肉被切开。
女人下意识地感到恐惧,口器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显露出来,两条披毛的黑色长肢垂在操作台下,中间是可怖的唇和颚,滴滴答答地往外流着东西。
安静的女人终于有了反应——她瘦到只有一层皮的肩膀慢慢颤抖着,喉咙里溢出几声破碎的呜咽。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现在的自己有多恐怖,多难堪,像是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流着口水躺在人前。那一瞬间仿佛浑身上下的衣服都被扒干净了,她赤身裸体,被逼着袒露出隐秘的私处供人唾骂指摘。
但她控制不住,更无可奈何。
她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绝望地闭上眼,装作习以为常、满不在乎,等着身后的医生再次被吓跑,然后换一位心理承受能力更强的来。
然而三分钟过去了,季临川岿然不动。
他已经做完了全部的清创部分,现在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缝合。
“调整呼吸。”他低声道。
女人愣了一下,哑声问:“什、什么?”
季临川重复:“调整呼吸,尝试控制自己的心律,让心跳稳下来,暗示自己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我知道很多时候恐惧都无法控制,但是身体反应可以。”
他在教女人怎么把口器收回去。
趴在病床上的人还没有从难堪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就被他平缓的语调击中心脏,整个人都怔住了。
季临川的嗓音比一般人要哑,并不清亮,因为小时候吃过太多苦所以他能感同身受很多事,说话时总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悲悯感。
当他平静地叙述一件事时会莫名其妙地让人安定下来——仿佛他说的就是事实,他的办法也一定有效。
女人很快回过神,深吸一口气,尝试着调整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告诉自己刀割腺体并不疼,并在再次下刀前提前做好准备去接受那种冰凉的钝感。
慢慢地,巨大的口器居然真的收了回去。
“成、我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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