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星言的大脑都快给勒缺氧了,黑豆眼里满是雾气,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现在是什么情况,就呆呆地伸出一只爪子,“嗯呜。”
季临川:“五分钟?”
小熊点头。
“才五分钟就把自己给绕上了?”
他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露出一丝调笑。
祝星言自觉丢人,蔫头耷脑地低下头,黑豆眼滴溜溜地一通乱转,就是不跟他对上,小模样心虚又羞耻。
季临川忍着笑意,看他脸上两个黑眼圈撇成个外八字,显得很愁眉苦脸,可偏偏那毛绒绒的微笑唇又咧开来,显得很喜气洋洋。
这一丧一乐,哭笑不得似的,特别有喜感。
半天,季临川才缓缓吐出一句:“像你这种活泼程度的小孩儿,在妈妈肚子里时会有脐带绕颈的危险。”
“嗯呜?”
祝星言都懵了,心道你咋知道?我小时候确实被绕住来着,妈妈挨了一刀才把我拿出来。
可很快他就又从季临川嘴角看到了和医院那天一模一样的弧度,冷漠中夹杂着调笑,调笑中又尽显诡异。
这次不用分析祝星言就知道:一定是嘲笑!
小冰块长成大冰块居然会戏弄人了?
哼哼。
扣0.5分!
小胖熊很人性化地撇过头,还哼唧了一小声。
自以为很冷酷,殊不知自己正顶着一脑袋炸开的毛毛,像只发脾气的狮子狗。
季临川从小到大最会的就是安抚炸毛小熊了,独创的一套方法用在祝星言身上简直屡试不爽。
只见他屈膝蹲下来,宽大的手掌先是放在祝星言耳朵上,捏着耳朵尖和耳朵根边揉边打圈。
还没摸两下就看刚才还气呼呼的炸毛小熊立刻像皮球似的泄气了,乖乖地耷拉着脑袋蹭他的手,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一脸享受,像喝醉了猫酒的猫。
“你小时候每次睡不着,都喜欢这样让我捏,捏两分钟就睡得像吃迷药了似的。”季临川的手向下揉着小熊猫的脸颊,哑声问他:“还记得吗?崽崽……”
那两个字一出来,祝星言的眼泪立刻就滚出了眼眶。
他低着头,大睁着眼睛看着地面,鼻腔里特别酸,眼泪不受控地往外滚,一滴一滴砸到地板上,晕出一摊很小的水圈。
一开始只是很小声的“嗯呜”,然后就是持续不断的可怜呜咽,小熊猫用爪子捂着眼睛,哭得头顶的毛毛都跟着一抖一抖。
季临川心疼得要命。
“哭包。”他揉了揉小熊头,然后打开手臂,“过来。”
小熊猫抽抽了一下,一抹眼睛,用最快的速度四爪并用地奔过去,扑进他怀里。
“嗯呜嗯呜呜呜……”
哥哥……小季哥哥……
他委屈地抽噎着,断断续续的哭叫听起来像是幼崽的求救,两条抱着季临川脖子的前爪搂得特别特别紧,几乎在用尽全力地蹭他,边蹭边流泪,把黑眼圈上的毛毛都濡湿成了一团。
“好了不哭了,乖,不哭了崽崽,我都知道,我知道你也在等我。”季临川把他抱起来,侧身放在腿上,托着毛绒绒的屁股和后背轻而又轻地哄,边哄边吻他的小耳朵。
“我的小熊呢?”他像幼时喊做噩梦的祝星言醒过来那样:“我的小熊去哪儿了啊?”
怀里的小团子立刻举起胖爪,抽抽着“嗯呜”了一声。
小熊在这儿……
久别重逢,两人都有许多话想和对方说,有许多疑惑想向他对方问明白。
但祝星言现在这副熊样儿实在不合适。
“分化期,还有多久结束?”季临川问。
他抽抽儿着伸出一只爪子,五天。
“那等你有力气变回人形了,我们好好聊聊?”
小熊猫忙不迭点头,两只小爪子一左一右捧着他的脸,黑曜石般清透的眼珠眨巴着望向他,里面泅着经年累月的酸楚,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很想问:小季哥哥,你怎么才回来啊……
但话到嘴边又藏回了口腹,毕竟他也有许多事情没坦白,他也一样不磊落,不坦诚。
臊眉搭眼的,丧气小熊再次搂住他的脖子,用力蹭。
一大团软绵绵的小熊球乖乖地窝在怀里,裹着毛毛的软肉像流动的棉花一样把怀抱给填得满登登,摸着后背拍一下小熊就委屈地叫一声。
季临川莫名想到年幼时寒冷的初雪夜晚,他和毛茸茸的小胖熊挤在厚毛毯里吃竹子果冻,吃完后彼此拍着彼此进入梦乡,就连那时的梦里都是温暖幸福的。
一瞬之间,仿佛漂泊了十多年的身心在这一刻终于落到了实处,全部的苦痛都被治愈。
季临川的笑意直达眼底,连呼吸都放得很轻很轻,小心翼翼地摸着他的后背和爪爪柔声道:“好乖,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小熊蹭了蹭头,但是爪子依旧没松开,看着他冷峻却温柔的脸,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就低下头揉了揉自己脸上的毛毛,像是在害羞。
季临川不解:“崽崽?怎么了?”
祝星言颤颤地应了声,偷看他一眼,又做贼似的低下头,再看一眼,再慌乱地低下头。
反复羞赧的小模样如同抱着叶子要卷不卷的含羞草。
就在季临川准备揪住他的小草叶时,面前的小熊猫终于忍不住用爪尖勾住了他,然后扬起自己软嘟嘟毛绒绒、像颗棉花糖一样的脑袋,闭着眼凑过来,在他的侧脸上猛地亲了一下。
一触即分,两心喧哗。
他像个不折不扣的小贼,亲完就跑,火烧火燎地从人怀里出溜下来,跌跌撞撞往浴室逃。
边逃还边遮掩:“嗯呜嗯呜!”
我要去洗漱了!
结果就是跑到半路就被一只大手抄了起来,季临川架着他两只前爪往空中一抛。
“嗯呜嗯呜嗯呜!”
小熊猫紧张得呜呜直叫,心跳像暴雨落青石,芜杂狂飚,又在落进季临川怀里的那一刻归于平稳。
Alpha张开的怀抱温软如云絮,低而磁的嗓音里也满是疼宠怜惜:“再亲一下。”
小熊猫笑眯眯地哼哼了一小声,扭过头拍了拍自己的毛毛脸,“嗷嗷嗷嗷!”
该你亲我了!
季临川看他这副傲娇又害羞的鬼灵精样儿喜欢得不行,捧着他的毛脸蛋就亲了一口,“从小到大,你都最会拿捏我。”
他没舍得再放怀里的小熊下来,直接托着屁股抱到了浴室,那里早就准备好了一把高脚椅。
小熊猫站上去后高度正好在洗手池上面一点,方便他自己洗漱又不会弄脏毛毛。
细心程度和小时候的季临川别无二致。
+10分。
祝星言心里美滋滋,站在上面踩了踩,还挺合适。
“能站稳吗?”季临川嘱咐:“小心不要掉下去。”
哈,嚣张小熊笑着一摆爪,怎么可能?
结果爪都没摆完他就两腿一滑,头朝下像颗胖鱼雷似的栽了下去。
“汪汪汪汪!”
哥哥救命!
季临川眼疾手快,在胖鱼雷落地前把他拦腰抱住,抓着爪子翻过来,拿到高脚椅上放好,看他吓得浑身炸毛的小模样实在有些想笑。
“小混子,体能课是不是全混过去了。”
祝星言本来还在捂着砰砰直跳的心脏后怕,闻言瞬间怔愣住了,抬起湿朦朦的眼,无措地望着季临川。
他想说:你走之后我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地训练,每门体能课都是第一,可我现在不还是个废物吗……
静默良久,他最终只是低下了头。
季临川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正要开口手机就响了。
“抱歉,我接个电话。”
小熊猫点头,转过身快速刷牙洗脸。
一直等他洗完季临川也没再上来,祝星言顺着梯子爬下高脚椅,溜溜达达地走出房门,一股清甜的笋香瞬间从楼下飘上来钻进鼻腔。
是罗汉笋!
季临川连他爱吃这个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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