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时清神色不动,敛眉扫了她一眼:“别告诉他我来过。”
刘瑶柳耸耸肩,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
一如既往,刘瑶柳不会听他的话,一直以来的乐趣在于和晏时清反着干。
等祁九收工时,她朝晏时清消失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告诉他:“你家那位来了。”
祁九一愣,对她这个说辞怪不好意思的。
他捏瓶水,小口啄着,脸朝着导演的方向,听他们查镜头有没有要重拍的地方,眼睛却止不住往她指的方向瞄。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刘瑶柳甚至都可以在这段时间重新起两个话题,才小声回答:“好哦。”
“… 祁老师,你可以过去的,需要补拍我会来找你。” 叶蕊看着他这幅心猿意马的样子,很有眼力见地替他开脱。
“估计不会补了。” 刘瑶柳对他总有一种怜爱感,和方才对峙晏时清的叛逆作为完全不一致,还反过来夸他,“导演对这场挺满意的,我也觉得你演的很好,你放心去,不碍事。”
祁九红着脸,不好意思地笑着。
他先是认认真真地和她道谢,又专程去拿了一瓶冻过的水,这才敢快步朝刘瑶柳指的方向走去。
这边是影视城的管理区,本就只有工作人员会来,大晚上的更是个人影子都看不到。
祁九一通好找,十分钟后才在临湖的看台角落发现了晏时清。
但是对方看起来状态好像不是很好,背影与夜色融在一起,在看不到月亮的晚上,显得格外寂寞。
他的尾巴尖露在衣服外,向下耷拉着,尖尖对着地面,看得出很不快乐。
空气中有辛辣烟味,祁九抽着鼻尖,犹豫着唤:“… 晏晏?”
晏时清的身形有略微停顿,平日的凛冽从容只留在了湖里,再回头前匆忙间把烟头按进掌心。
祁九的瞳孔骤缩。
他看见晏时清指间隐晦的红,就这么湮灭在掌心。
祁九的声音都有些变调,快步向他走去:“你在干什么!”
意料之中地没有回答,呛人的烟草味混合着苦涩茶味,随着风弥散到他这里。
晏时清转过脸与他回望,疏远又漠然。
那瓶带给晏时清的水化了,冰凉的液体从指尖流过,带走祁九的体温。
他眉心皱得越来越紧,慢慢停下脚步,索性道:“你过来。”
于是晏时清便向他靠拢。
他朝向祁九的动作没有迟疑,只是走得很慢。
夜晚簇拥着他的沉默,晏时清是冷戾的,半掀起眼皮与祁九对视,半晌伸长手想去拉他。
但是祁九躲开了。
晏时清心跳猛地漏掉半拍。
烟草好像在肺里燃烧,想咳嗽,又很想嘶吼。
他终于烦躁起来,没有驯服好的情绪从胸膛暴露,凶狠到急切地想要抓住他——
在他准备粗暴实施想法的前一秒,祁九忽然握住了他另一只手。
“你那只手受伤了吧。” 祁九用很平的声音解释,“不给牵。”
于是晏时清的所有愤怒都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浇灭。
他那只手缝里还留有难闻的烟草味,他有点不想让祁九染上,但更想祁九牵他。
他顺从得不像话,像被套上枷锁的狼,或者看到主人回家的小狗。
祁九牵着他去了园务处,里面只有一个保安在监控室,在祁九说明来意之后,很配合地替他们找了医药箱。
祁九和晏时清就正对着坐在角落处,一点一点把烫伤膏往烟头烫伤的地方抹。
晏时清有意识地在躲,避免自己的伤口把祁九也弄脏。
祁九便凶他:“别动。”
他撅着嘴,就算生气也显得很斯文,看着晏时清掌心里的伤口,久违地觉得头痛。
“你到底怎么想的。” 他扳起脸色,语气干巴巴的,问,“你要和我聊聊吗。”
晏时清不是很想。
祁九帮别人处理伤口的动作很熟练,他应该是经常为别人做这种事。
那伤口很脏,烟灰还残留在伤痕处,淡黄色的药膏与血液混合在一起。
晏时清某一些恶劣的想法比这处伤口还丑陋十倍,顺着血液流到掌心里,从疤痕处溢出。
想独占他。
想只拥有他、只有我拥有他。
想他只对我好,只亲我吻我抱我牵我吞噬我叫我的名字只对我只对我说——
爱我。
晏时清不能告诉祁九。
他不能告诉祁九,这已经远超 62% 的阈值,祁九不会喜欢,祁九不会接受。
他别开视线,将这些想法都藏在睫毛下垂的阴翳里。
祁九看出他在回避,于是他停了下来,笔直地撞进晏时清的眼里。
倒计时的钟摆在旋转,他在有限的耐心里,等待晏时清的答复。
他的妆还没卸,有几簇刘海盖住眼睛,化妆师将他下颚眼眶的阴影加深,显得更有病弱感。
晏时清忽然想起来自己幼儿园的一位老师,也是身体很弱,说话有时很轻有时很苛刻,但想起她更多的印象是,很温柔。
这段记忆突如其来,让晏时清狂躁的思绪有一丝卡顿,遗忘太久的回忆突如其来地涌上来——
以前小时候做了不好的事情,但对老师坦白道歉之后,老师还是会给他一颗糖的。
他的人生经历实在是太过贫瘠,如果要找到一个能够和当下情况类比的经历,竟然要回溯到幼儿园才能找到。
于是晏时清找到了充分的理由,有合理的借口,能促使他对祁九坦白。
他抬起手,插. 进了祁九的指缝,以奇怪的姿势与对方十指相扣。
他终于碰住了祁九,血液与药膏的混合物将祁九玷污,两人之间变得粘稠。
血肉被触碰带来灼烧一样的疼痛,可晏时清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神色不变,斟酌着言辞。
“一开始在嫉妒。” 他说,想了很久才找到合适的形容词接着往下。
“但看到你生气之后,好像又有点委屈。”
稠密黏重的质感在掌心扩散,烫伤膏的味道很腻很难闻。
“现在在想,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你只属于我。” 晏时清声线平静,手却将祁九越握越紧。
他面沉如水,镇定自若地说着和他动作完全不符合的事:
“这样的话,就算你凶我我也不会难过。”
膏体在皮肤磨蹭带来暧昧的响声,他们在紧密地相接。
要不是晏时清表现得太过冷漠,动作又过于极端,祁九还真会以为他在撒娇。
他直勾勾地对着晏时清瞧,太阳穴突突跳动,很久才重重地吐一口气。
随着这声响动,祁九奋力将自己的手抽出来,脸色依然很僵,愤愤地重新给他上药。
他这次动作很重,想让晏时清知错一样,故意缠了紧紧的绷带。
“易感期的时候我是不是和你说过,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语气生硬,几乎是到了严厉的地步,狠狠地批评晏时清。
“你是不知道痛吗?为什么总是爱做一些自残的行为?”
他气势汹汹,难以置信发问:“你老是这样,还妄想我不要凶你?”
晏时清心里咯噔一下。
他越听心里越凉,在祁九的痛斥之下,产生的第一个念头是:
他的魔法失效了,祁九现在不开心得要命。
疼痛带来的尖锐的真实感,晏时清的掌心滚烫,心脏在绷带下跳动,半掀起眼皮看地面,不与祁九对视。
他提不起劲,感受着绷带下的伤口一鼓一胀地跳动,恹恹地想:
我的糖呢?
祁九不管他的落魄,跟随着晏时清,稀里哗啦地把自己藏着的话倒出来:
“有什么事能不能好好说?吃醋了能不能好好告诉我?不要做这种事情了好不好?”
“晏时清!” 他叉着腰,控制不住地皱眉,大声问,“你记好了吗!”
晏时清突如其来被念了大名,诧异又茫然地挺直背,在祁九不满的视线中,犹疑地点头。
但祁九好像还是很不高兴,依旧咄咄逼人地望着他瞧,看起来是很不信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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