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明显的便是瘦了许多,眼底乌青严重,还带着一股难以言明的颓败气。
颜喻又心疼起来。
林痕几乎跑过来,坐在床沿,小心翼翼地盯着他,动了动嘴唇,试探地喊:“颜喻?”
颜喻还心疼着,又被林痕这副摸样弄地心软,他点了点头,问:“要抱吗?”
他还想展开双臂的,可惜四肢无力,只能干巴巴地问,平白失了好些韵味。
林痕根本意识不到这些,他已经被圈进了失而复得的狂喜之中,激动地立刻贴上去,把人抱住了。
纵使心里想把人揉进骨血,动作也依旧不敢用力,他还是怕,怕颜喻不舒服,怕颜喻又离他而去。
颜喻下巴搁在林痕的肩膀上,鼻尖萦绕着林痕衣物上清新中带着点苦涩的皂角味,自醒来便空落落的心,终于落在了实处。
他用力歪了歪头,和林痕面颊相贴,距离很近,近到耳朵能听到林痕不稳的呼吸声。
他怕人又哭了,连忙道:“我想出去看看。”
林痕吻了吻他的发丝,很快答应:“好。”
他先用外袍把人裹住,确保颜喻不会冷后,才一手抄膝,另一手从腋窝穿过,把人抱了起来。
乾极殿前空荡荡的,没什么好景色,他就没停,径直把人往后庭抱,直到来到御花园的小亭中。
颜喻这身体肯定不能坐石凳,他索性就不放人了,自己坐下,让颜喻坐在自己腿上,然后再用双臂把人揽着。
颜喻自然注意到这些,也乐意纵着。
他往亭外看,树木的枝丫抽条,发出嫩黄的小芽,春意从枝头土壤中拱出,应着和煦的风。
原来不知不觉,最冷寒的晚冬已经过去。
醒来,恰是春和景明。
颜喻转过头,问:“舒案说我身上的毒解了,是怎么回事?”
林痕下巴靠着颜喻的肩膀,说了那天弄碎骨笛的事。
颜喻有些意外,但也没到震惊的程度,他想了想:“嗯,那方子是假的,然后呢?”
然后……
往后的故事很长,林痕揽着他,慢慢地讲。
那方子是假的不错。
舒案当时说出那句话时,他只觉突然有一道巨雷劈过,将他的整个世界都劈成了废墟。
不幸中的万幸,那张方子并不全然错误,舒案能看出有几味药和大部分相冲,应该是被故意窜改过,但原本该是什么药,他们不知道。
所以只能列出有可能的药材,一样样的试。
可能的药排列组合起来,有千余可能,他们没日没夜地配药,试药,发现不对,丢弃,再重新配药,过程中,纵使有人参等药材为颜喻吊着命,但颜喻的生命还是在不断流失。
所幸,在试到近三百次时,他们终于找到了和浮华枕药效最相近的方子。
颜喻这边也已经不能再耗下去了。
只能冒险一试。
过程很不顺利,解药喂下去的时候,颜喻又吐了好多血,在他们都濒临绝望之时,颜喻的情况又慢慢稳定了下来。
之后便又是漫长的等待。
林痕的心境从满怀期待到怀疑所有,再到木然,那种慢刀刮肉的痛苦,林痕不想再回忆,也不打算对颜喻讲。
他笑了笑:“万幸,都过去了,舒案说你体内还有以前用药留下的余毒,那些都不严重,慢慢用药调理就好。”
颜喻点了点头,他大概知道原由,老皇帝依仗他又忌惮他,所以才会走这么一步棋。
因为他一旦使用骨笛,就会发现里面的方子,若是他身边没有如舒案那般极通毒理的人,他肯定不会发现其中的错误。
反正危机已经被他用骨笛解决,然后他这个最大的隐患再将错就错,没了性命,这才全了他所有的筹划。
颜喻看着林痕盛满笑意,又似有泪光闪动眸子,选择不再提这件事。
他极力控制着手,慢慢抬起来,捧住林痕的脸,指尖碰了碰林痕的耳垂。
“从前的事都过去了,我已经醒了,你也不要害怕了。”
“嗯。”林痕闷闷应声,脸颊蹭了蹭颜喻的手心。
感觉还未完全复苏,痒意来得稍许迟钝。
颜喻全心感受这份差点永远失去的温度,他望着林痕的眼睛,宠溺地挽起了嘴角。
--------------------
最后一虐已经过去啦~
这篇文也快完结喽!
ʕ ᵔᴥᵔ ʔ
第79章 “你别生气”
颜喻虽是已经醒来,再没有生命危险,但清余毒的药还是不能停,而且预计还要喝好长时间。
林痕想让人在宫里将养,也好他时时看着,照顾着。
颜喻对此没什么意见。
毕竟他目前就一个纯粹的闲人,在哪都一样,可他才在宫里呆了几天,实在有些受不了了。
于是等力气基本恢复,他就不顾林痕反对,搬回了颜府。
原因无他,实在是林痕粘人得有点太过分了。
一天十二个时辰,除去上朝的时间,林痕恨不得时时刻刻都守在他身边,一会儿问饿不饿,一会儿又问渴不渴,这过了头的关心,让他实在难以招架。
再者,舒案都交代了,醒来后要多走动才有助于恢复。
他是听话了,可林痕呢?
嘴上说着陪他在院子里来回走走,可等真的开始了,他又变成另一般模样,不待他走几步,就不由分说把他抱起来,生怕他累着。
要不是清楚林痕的好心,颜喻都快要怀疑林痕其实是不想让他康复了,毕竟只要不康复就一直有理由抱着贴着。
颜喻自知不是不能理解,说到底,林痕还是有点患得患失。
就像是在苦痛中挣扎不已的人突然迎来荣华富贵,第一反应往往不是好好享受,而是害怕,怕美梦维持不久,下一瞬就会全然破碎。
找出症结所在之后,颜喻有心帮林痕克服这些恐惧,让他不再怀疑自己已经回来,会好好陪着他的真相。
他能想到的方法便是纵容。
林痕不想分开。
好,他就陪着人同吃同睡,就连上朝,他也会坐在临时安置的屏风后守着,期望以实际行动告诉林痕,自己一直都在。
林痕晚上时长难以入睡,即使睡着也会陷进梦魇。
好,那他就在睡前说些宽慰的话,即使睡着也保持敏锐,尽量做到林痕在陷进梦魇时即使把人唤醒,然后把人揽到自己怀里,像哄小孩那样轻拍着脊背哄人重新入睡。
颜喻打心底觉得这样做已经很足够了,林痕总该好上那么一点,不会再像个迷失的孩子般,整天患得患失的。
可事实恰恰相反,林痕的症状好像更严重了。
比如——
前日舒案重新给他把了脉,又换了药方,新的汤药有助眠的功效,颜喻吃完晚饭就喝了一碗,没等到林痕处理完公务,就先回去睡了。
半夜被林痕痛苦的梦呓惊醒了一次,他有些迷楞地把人抱紧,轻声哄着林痕入睡之后,自己也没坚持多久,又囫囵睡了过去。
睡得多了,醒得自然也比从前早了不少。
这天,颜喻睁开眼睛,见外面的天还是黑蒙蒙的,莫说星辰,就连半圆的月亮都躲进了厚厚的云层后,吝啬至极地洒下微不足道的雅光。
意识到现在还是凌晨,颜喻有些意外。
正想闭上眼睛试图再睡会儿时,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他稍稍低头,看向窝在自己颈窝的,林痕的脑袋。
只在这一瞬,他感受到,自己目光挪过去时,扑在自己脖颈上的气息顿了那么一下。
不算明显,但还是让他感受到了。
他皱了皱眉,还不等想清楚怎么回事,那个脑袋就自发往里拱了拱,搭在他腰上的手也紧了些许。
这是林痕睡着时惯有的反应,他四五年前就知道,但是!
颜喻黑下脸,也狠了心,直接弯起被林痕枕着的手臂,在对方后脑勺抓了把头发,把人往床外侧拉。
林痕吃痛,脑袋被拽出颈窝,他皱了皱眉,还挺像睡眠被打扰时的不耐样子。
颜喻眯了眯眼,冷声道:“别装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