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还没有反应,江因就先凑过来,试图纠正颜喻:“舅舅,我师父不叫舒什么案,他叫舒览青。”
“无妨,”舒览青淡淡道,“舒案是我以前的名字,不算喊错。”
舒案,颜喻默默念着这个名字,此人便是容迟口中那个分离十年不知生死的男人。
颜喻没有想到这位故人就是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医毒圣手,他面色复杂地盯着人看了两眼,转而对江因道:“稚儿先去玩吧,我有话要和你师父说。”
江因皱着眉头不想走,但拗不过颜喻,于是只得小心道:“那舅舅不要欺负师父,师父也要认真帮舅舅看病好不好?”
两人皆是和蔼地回以淡笑,等江因刚转身离开,二人就把脸拉了下来。
颜喻对舒览青投来的敌意已经习惯了,虽然他到现在都不清楚这莫名的敌意到底源自什么。
但对于自己投出的敌意,他是挺清楚的,就是这人伤了容迟的心。
从前的恩怨暂且不谈,舒览青救了江因的命是真的,颜喻自认不是知恩不念之人,他起身,双手交叠与额前,躬身朝舒览青行了个大礼,道:“不论从前恩怨如何,颜某还是要谢过舒公子对我侄儿的救命之恩,今后舒公子若是有需要,我颜府上下定会鼎力相助。”
舒览青没什么表情,只道:“怕是等我真的有需要的时候,你的骨灰都化成渣了。”
颜喻还维持着脸上的淡笑,他直起腰,好奇道:“你这嘴上功夫是同容迟学的?”
舒览青闻言,脸色变了几变,俊朗的五官拧巴起来,贵气疏离消散大半,都变成恼怒了。
颜喻见好就收,把话题拉回正事上:“陛下中的毒,江因说是你配制的,可否劳烦进宫一趟将其解了?”
“陛下?”舒览青瞥了颜喻一眼,“喊得还挺亲切,他那样不是正好,半死不活,正好方便你报复,为何要解?”
口气虽是嘲讽,但颜喻能感受到舒览青是认真问的,他没有犹豫,郑重道:“他是皇帝,国不可一日无君,再者,输赢有时,我没什么输不起的。”
舒览青认真打量了颜喻几眼,妥协道:“解毒方法我会教给我徒弟,届时你带他进宫便好。”
颜喻颔首,道:“多谢。”
说完,颜喻就有想送客的意思了,但舒案挑眉点了几下桌面,颜喻会意,知道这是应江因的要求要替他诊脉,他是有点抗拒的,但想了想,还是神色复杂地把手腕送了过去。
对方指腹按在他的手腕内侧,神情慢慢正经了下来,颜喻见舒案脸上的幸灾乐祸渐渐散尽,一直悬吊着的心彻底沉入谷底。
他一言不发地抽回手,不想知道结果了。
可舒案并没有关心他情绪的意思,扯着袖子如实托出:“情况你自己应该知道,不用我多说,我也实话告诉你,如今毒已经深入五脏六腑,已经算是无力回天的地步,我倒是有个拔毒的法子,但在没有此毒配方的情况下,成率十不足一。”
十不足一,那基本是必死的结局了。
倒也算不上意料之外,如今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他竟然还觉得松了口气。
只是还有很多未竟的事。
颜喻蜷着手指,犹豫一番,问:“那我还有多少日子?”
舒案想了想,道:“就年前这段时间吧,我这有一味药,能帮你延长几天,可是一旦用药,解毒的难度会更大,是冒险赌一把还是想多几天平静日子,你好好想一想吧。”
两人相看生厌,舒览青说完便离开了。
颜喻一人枯坐院中,直到月上树梢。
两天后,舒览青的徒弟找来,说是已经学会解毒的法子,可以进宫了。
颜喻让刘通把人送进宫,他没有去。
只知道施针完成的当晚,林痕的高热就已经退下,红疹也渐渐消散。
转眼就到了冬月的末尾,这天天空阴沉得厉害,刘通看着雾蒙蒙的天空,说这两天怕是又会有场不小的雪。
颜喻坐在屋中,从微敞的窗户往外看,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今天已经是林痕醒来的第七天了。
时间若是有了尽头,就会过得格外快,无论是痛苦还是释然。
他慢吞吞收回视线,问刘通:“刘伯,你还记得那枚掉在雪里的玉佩吗?你当时是不是捡起来了?”
刘通想了想,点头:“对,少爷可是现在就要?”
颜喻点头:“拿过来吧,毕竟不是我的,也该还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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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案(舒览青)×容迟
两人是一对cp哦~
傲娇纯情攻×豁达爱撩受
本文简单提及,不占过多篇幅
他俩的故事是专栏那本《赎身》,感兴趣的宝子可以去瞅瞅
大概率是个几万字的酸甜小短篇
ʕ ᵔᴥᵔ ʔ
另:本文HE,不需要怀疑!
第68章 “颜喻,我骗你的”
等到傍晚,颜喻拿了刘通找出来的玉佩,抱着金乌上了马车。
不知金乌是不是敏锐地感觉到什么,一路上特别听话,就窝在颜喻怀中,脑袋被摸的时候就软乎乎叫上两声,不被摸的时候就乖乖睡觉。
颜喻有一搭没一搭地顺着金乌的后背,前前后后想了很多事,可等晃悠的马车突然停下,他掀帘看到皇宫肃穆巍峨的宫门时,思绪一散就忘了干净。
金乌回家特别高兴,甩着毛茸茸的尾巴朝颜喻叫了两声,接着三两下蹦到临近的一棵树上,找不着了。
颜喻无奈地拍了拍袖子,慢吞吞往乾极殿走。
殿前当值的恰好是杨喜,对方见他走近甩了甩拂尘,遗憾地说:“颜大人来得可不算巧,陛下不在殿中,颜大人怕是见不着了。”
“陛下去哪了?”颜喻问。
杨喜苍老的五官纠结起来,笑着道:“陛下去哪老奴实在不太清楚,颜大人可是有什么事,老奴可代为转告。”
颜喻手缩在袖子里,指腹摩挲着玉佩细腻清凉的表面,摇头:“罢了,本官等一等吧。”
他不想让旁人代劳,不然,他就不会选择进宫,而是直接安排下人给送进宫了。
乾极殿是皇帝的寝殿,没有召令自然不可随便入内,但颜喻已经进进出出很多次了,多一次也无妨。
杨喜怕颜喻着凉,劝颜喻进殿坐着等,颜喻拒绝了。
两人并肩站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眼看如水的夜色漫上来,吹来的风也越来越凉,杨喜犹豫几番,对颜喻说:“要不颜大人还是先回去吧。”
颜喻没答应。
杨喜无法,他回忆起这几天自家皇帝的颓废样,心想应该和颜喻脱不了干系。
眼下颜喻好不容易来一次,他就这样将人赶走不知会不会被怪罪,思前想后,杨喜咬着后槽牙下定决心:“大人既然有要事,便亲自去找一找吧,陛下今儿下午,是往西宫的方向去了呢。”
颜喻有些意外,对杨喜道:“多谢公公。”
杨喜笑得有些心虚,回他:“颜大人慢走。”
相比于前几年勉强还有点人气,如今的西宫已经是废墟一片,树木早已枯死,地上也堆满了不知何处吹来的落叶,层层叠叠,上面的勉强还算新鲜,被压在最下面的枯叶已经快要化成污泥。
颜喻踩着哗哗作响的枯叶来到熟悉的门前时,被枯败的房屋以及透出窗纸的一丝淡淡火光刺得恍惚了下。
靠着墙的那两棵槐树的枝干向四面八方扭曲伸展着,树叶已经落了干净,不知是死了,还是只是落叶过冬。
墙角那处的简陋厨房还基本维持着原本的样子,只是角落里堆满了蛛网和尘土,像是已经在风雨飘摇中煎熬了数十年之久。
时过境迁,从没有如此形象过。
收回怅然的目光,颜喻踩着石子砌成的小径,慢慢往房屋的方向走。
才走到门前,林痕的声音就从四处漏风的木屋里传了出来:“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惹颜喻生气了,他不要你了?还记得我送你去的时候说过什么吗,你怎么一点儿都不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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